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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眸看着桌上的方案,恍惚觉得回到了一年前,不过这次,两人之间的角色调转了过来
周宴琛来找她帮忙做手术。
病人是他的父亲,这台手术需要两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联手进行。
林允琪抬眼看他:“当年你拒绝了救我父亲,凭什么觉得现在我会不计前嫌,来救你的父亲?”
周宴琛黑眸凝视着她,语气没有犹疑:“我相信你的专业态度。”他顿了顿,想解释些什么:“当年,我是有原因的……”
林允琪伸手拿起桌上的方案翻看,不甚在乎地打断周宴琛:“我接。”她眼睛直直地望进周宴琛眸中:“你说得对,我不像某些人,会因为私人感情影响到工作,你的父亲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病人而已。”
周宴琛被打断,也没再将话继续说下去,转身离开了林允琪的办公室。
手术排期很快,林允琪和周宴琛在手术台上配合默契,但两人周身的气压低沉,整场手术下来,都没有人敢闲聊。
下了手术台,各岗位同事纷纷窃窃私语,称这是自己跟过最难熬的一台手术。
手术很顺利,周宴琛的父亲在ICU住了几天后,很快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天,林允琪查房时,被一个人叫住。
她转身,是周宴琛的父亲,他们父子俩长得很相似。
“你和宴琛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有任何顾虑,和他安心过日子。”
林允琪考虑到他身体还没好全,受不得刺激,生生压下已经到了舌尖的嘲讽。
转而扯出个勉强的笑容来,敷衍地点了点头。
转身时就看到,周宴琛站在了病房门口。
她演戏演全套地朝周宴琛点了点头,忽略后者眼中的柔色,走出了门。
周宴琛跟了上去,却听到林允琪冷淡的声音传来:“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他脚步顿了顿,仍旧是拒绝的态度:“不去。”
林允琪猛地回身,正想说话,却突然眼前一黑。
再醒来时,她就看到周宴琛坐在她病床边。
见她睁眼,周宴琛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神情欲言又止。
林允琪视线慢慢变得清晰起来,她眼尖地看到了他手中的白色纸张。
“我病了?”林允琪撑起身子问:“我得了什么病?”
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单子。
周宴琛微不可见地将手中的单子往身后藏了藏,眸光闪烁。
林允琪心中的疑问更甚,她用手紧紧攥着被子:“你实话实说吧。”
周宴琛嘴唇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让林允琪脑中轰然作响。
“琪琪,你怀孕了。”
第19章
林允琪反复将他这句话咀嚼了好几遍,才像是终于听懂似的。
她愣愣地接过周宴琛递过来的孕检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自己已经怀孕六周多。
林允琪轻轻伸手抚上自己的腹部,有些不敢相信,这里居然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她抬头对上周宴琛的眼睛,后者眸中冰雪消融,罕见地闪着星星点点的忐忑。
林允琪移开视线,深深地吸了一口病房内的空气,凉凉的,带着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
父亲去世的场景又出现在眼前,恍若昨天发生的事情。
她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周宴琛见她动作,本来都弯腰将鞋子递到了她脚边,但起身的瞬间顿了顿,问了句:“你要去哪里?”
林允琪穿上鞋子,站起身来,不看他径直往外走:“去做人流。”
语毕,她便觉得手臂被人用力拉住。
回头就看到周宴琛紧抿着唇,深潭般的黑眸中隐隐浮现痛色。
林允琪用力挣了挣,但周宴琛握得极紧,她这点力气对于他来说犹如蚍蜉撼树。
“琪琪,这是我们的孩子。”周宴琛将“我们”二字咬得很重。
林允琪猛地转头,一字一句说:“正因为是你的孩子,我才不想留。”
周宴琛眸光暗淡下来,林允琪轻易将手抽出,走出了病房。
她一路都没停,径直朝妇产科走去,到门口时脚步却突然顿住。
或许是走得太急,腹部突然有些抽痛。
林允琪抬手轻轻在肚子上摸了摸。
宝宝,对不起。
站了会儿,腹部的抽痛停息下来。
她走进去,在妇产科医生的再三确认下,预约了人流手术。
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
林允琪轻轻点了点头,恍恍惚惚朝外科走去。
半路上就见周围的同事们突然开始朝着急诊科的方向奔跑起来。
这种情况偶尔会出现,一般都是发生了重大事故。
果不其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来,那头说医院附近发生了一起连环追尾,头车的司机伤情严重,让她直接去手术室进行手术。
林允琪听完立刻疾步朝手术室走了过去。
在门口时,遇到周宴琛,他挡在手术室门前:“我来。”
林允琪仰头看他:“我可以。”
看周宴琛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她黑眸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患者没时间等我们在这里耽误时间,请你尊重我的专业性。”
说完她就绕过周宴琛进了门。
手术室内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各岗位医生护士也已经就位。σwzλ
林允琪一到达,便穿上手术服,有条不紊地开始了手术。
患者伤情比她预想中的还要严重,血管破裂,溅了她一脸。
林允琪眯了眯眼睛,同事见状立刻上前帮她擦拭。
很惊险,但好在顺利结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允琪紧绷的神经终于短暂地放松下来,她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还没休息多久,急促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张笑笑等不及,直接开门走进来:“琪琪,你刚刚手术的那个车祸司机,患有HIV。”
第20章
林允琪眼前一黑,她记得,刚刚患者的血溅到了她的眼睛里。
张笑笑把手中的阻断药递给她,神情焦急:“琪琪,你快把阻断药吃了。”
林允琪接过,仰头吞下。
院长的信息很快发了过来,让她先回家休息几天。
林允琪换好衣服走到医院门口,正准备打车,周宴琛的车就在她面前停下。
车窗降落,他转头看她:“我送你。”
林允琪的确已经累得不行,没有再拒绝,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周宴琛打开播放器,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厢内流淌。
不知不觉,林允琪便逐渐放松,缓缓沉入了梦乡。
黑色的轿车在路边停下,周宴琛倾身将副驾座椅放下,好让林允琪平躺着,睡得更舒服一些。
播放器音量也已经调低,他静静看着林允琪恬静的睡颜,眸色温柔。
林允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然后整个人都被强大的引力吸入了一片黑暗里,再亮起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从小长大的那个家里,爸爸正坐在对面,神色温柔地看着她。
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当爹又当妈一手把她拉扯长大,她终于有能力孝敬他的时候,他却离开得那么突然。
林允琪鼻尖突然间酸涩起来,她小心翼翼地上前,想要去触碰这个世上自己最亲的人。
手心空空,摸不到,对面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影子。
林允琪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父亲急忙开口,像小时候那样哄她:“琪琪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
这哄小孩的语气逗得林允琪忍不住噗嗤一笑:“爸爸不是说,琪琪是最漂亮的吗。”
父亲包容的笑着点头,他伸手指了指林允琪的肚子:“我的小外孙,琪琪不喜欢吗?”
林允琪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喜欢,但这是周宴琛的孩子。”她眼眶红红,语气哽咽:“要不是他不愿意给您做手术,您也不至于走得那么匆忙。”
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爸爸只是希望,我的宝贝女儿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周宴琛在林允琪家楼下停车,转头就看到她眉心皱成一团,他伸手想帮她抚平眉间的皱着。
手刚碰到她的脸,林允琪就睁开了眼。
她眼中闪烁着迷惘和隐隐约约的泪光。
周宴琛轻咳一声将手收回,林允琪调整座椅,坐起身来。
“孩子的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男人的声音响起。
林允琪想起梦中父亲的脸,手紧紧捂着小腹,轻嗯了声:“没有。”
周宴琛颓丧地收回视线,从后座拿出一袋药,声音沙哑:“这是你这一阵子的阻断药,你记得吃,会有些副作用,你好好休息,一日三餐我会安排。”
林允琪应下,接过袋子下了车。
看着周宴琛的车越驶越远,林允琪眼眸闪烁,神色复杂。
她刚刚说了谎,自己其实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因为父亲的事情,她无法再坦然地和周宴琛在一起生活,但是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第21章
她拿出手机,给妇产科的同事打了个电话,取消了流产手术的预约。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林允琪都乖乖地待在家里,吃阻断药、养胎。
虽然阻断药的副作用明显,但好在对胎儿影响不大。
在家休息的时间,她并没有闲着,将现在这套房子挂到了网上。
父亲原先住的那一套,林允琪没动,因为那里面有父亲的气息,她舍不得。
这套房子地段、户型都很好,这些年行情涨了不少,很快就有买家愿意出高价购买。
这些钱足够她安稳出国,去把孩子生下来。
签完购房合同的这天,医院的检查结果也已经出来。
没有感染。
周宴琛下班特意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或许是听说她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