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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

顾昱朝的心脏猛地一缩，他从来也不知道沈嘉去看过心理医生。

夏时初看了他一眼，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又看向急救室的方向，语气多是痛惜：“她还是走了这样一条路啊！”

顾昱朝强忍住心头的颤抖，用一种还算平缓的语调问：“苏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小姐患了很严重的抑郁症，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一开始还能控制，可是这三年来，她的病情越发严重，终于……她自己也放弃了自己。”夏时初收回眼神。

心像是被人扔到油锅里滚过一轮，顾昱朝觉得他快要疼到无法呼吸。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沈嘉居然早在三年前就患上了抑郁症，而这三年中，在她跟死神斗争的日子里。

他唯一做的，居然就是亲手将她推向地狱。

他的苏苏，是被他的冷漠，背叛和疏离亲手杀死的……

“啪——”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第十三章 实在是尽力了

望着急诊室里走出来的医生，顾昱朝忽然连上前询问的勇气都没有了。

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

他想，如果沈嘉死了，那他这辈子就完了，他已经能看见往后无数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有多痛苦，在想起她的每一个瞬间，都会悔恨他做下的种种。

如果她好好的，那他就用一辈子来弥补她，用一辈子来赎罪。

可是，他害怕，怕到最后沈嘉都不肯原谅他做下的错事。

“邹医生，怎么样？”到底是夏时初先上前问出了口。

顾昱朝看见那位邹医生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瞬间，他感觉他的世界都崩塌了。

他脑子里能接收到的信息就是，沈嘉死了，那他怎么办？要不就随她一起去了吧。

“小夏，实在是尽力了，她失血过多，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让她活着。”邹医生道。

一句话，却让顾昱朝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过程，也就是说，她还没有死。

顾昱朝上前，声音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医生，她怎么样？不管多少钱，只要救她，我都能给！”

可是邹医生只能叹一口气：“年轻人，不是钱的问题，这么晨的伤口，得亏是血凝结了，不然谁都救不活，植物人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听到植物人三个字的时候，顾昱朝的脑袋刹那空白。

当一辈子的植物人的话，那不是比死还痛苦吗？

他的苏苏一定不想当一辈子的植物人，不生不死的活一辈子吧？

“难道没办法醒过来吗？”顾昱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邹医生摇了摇头：“除非有奇迹。”

可是奇迹这两个字，实在太过虚无缥缈了。

……

单人病房里到处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窗子打开着，微风阵阵。

阳光洒进来，落在沈嘉苍白的脸颊上，床边，顾昱朝轻握着她的右手，趴在床边安静睡着。

“哗——”一阵风吹进来，带起窗纱扑打在窗框，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昱朝猛然惊醒，看见沈嘉还是静静躺着，一动不动。

他眼中闪过失落，他以为，只要他睡着，一切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只要他一觉睡醒，就会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只要他睡醒，沈嘉就会醒过来，笑着叫他的名字。

可是，没有。

他头一次觉得人生如此无望，仿佛活着才是对他的最大惩罚。

从前，哪怕沈嘉跟他冷战，甚至跟他生气，对他视若无睹，他也能感觉到身边是有人陪伴的。

但是现在，沈嘉没有死，也不能活，就这样躺在这里，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没有人能跟他说话，没有人等他回家，更不会有人像她一样懂他。

他这才明白，当年的事情他最应该惩罚的不是沈嘉，而是他自己。

他无数次的问自己，他真的爱她吗？既然爱她的话，为什么要用自己的错误来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既然爱她的话，为什么又会嫌弃她脏？明明他清楚，她是无辜的啊！

原来，相爱的人才更懂，怎么去伤害对方才最致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顾昱朝才收回了思绪。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沈嘉，替她理好耳边的碎发，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等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了。”

打开门，沈嘉的父母就站在跟前。

顾昱朝没有说话，从里面走出来，又将病房门轻轻拉上。

第十四章 看不到头的希望

医院走廊。

周围到处都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

病房里阮母悲凄的哭泣声，让人心里跟着陡然发凉。

阮父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比上次见他时更沧桑了。

他拍了拍顾昱朝的肩头才道：“阿晨，上次我们也是说的气话，不曾想这孩子过得这么苦，会这样想不开。我跟她母亲商量了一下，想把苏苏接回家里去照顾。”

顾昱朝摸了摸口袋，才发现他没有带烟，只好作罢：“阮叔叔，我会照顾好她。”

“阿晨你还年轻，路还长着。再说苏苏虽然不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到底是我们养大的，怎么会没有感情呢？我们会好好照顾，你不用担心。”阮父的声音更是沉重。

也许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最知道怎么去伤害爱自己的人，伤害过后，往往又会愧疚，想弥补，为自己求得一点心安。

顾昱朝还是拒绝了，阮家父母也没有强行要求带走沈嘉。

只是两个老人走的时候都红了眼，背影佝偻着，压抑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沈嘉的身体状况算是稳定了不少，但是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医生说，她本身也没有什么求生欲，只能听天由命。

在缓缓流逝的时光里，顾昱朝总在夜里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梦到他睡着的时候，沈嘉拿着一把刀扎进了她自己的心口。

鲜血流了一地，她闭了眼，再也没有醒过来。

令人绝望的是，顾昱朝每次醒过来，都清醒地意识到，那不是梦，是真的。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敢睡觉，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是沈嘉鲜血淋漓的模样。

晨夜，他从床上醒来，熟练地帮身旁的沈嘉翻身，一晚上大概要这样三五次。

每一天，他要帮她洗漱，替她按摩，推着她去外面散步，晚上帮她洗澡，吹头发。

总之所有的事情他都要做，他没有自己的生活，也失去了自己的社交。

在夜里他也会有刹那的崩溃，每一次看着像个木偶人一样的沈嘉，他也会想着苏苏一定不愿意这么活着。

他想过要不就带着沈嘉一块儿死好了，这样的想法伴随着每一个他独自跟她说话没有回应的瞬间，在每一个无眠的晨夜帮她翻身的刹那。

可是，他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她再死一回。

他又怀抱着一丝丝希望，希望在某个清晨，沈嘉就忽然睁开眼，看着他笑。

但希望在哪一天才会降临呢？他看到自己在一个无尽看不到头的深渊里挣扎。

这是沈嘉给他的惩罚，用最残酷最磨人的方式。

终于，在轮换过好几个四季以后，顾昱朝在一个春意盎然的季节带着沈嘉离开了这座城市。

……

A市的春天总会带着好像永远也下不完的春雨，长街边一幢田园风的小房子外种了很多代表生机的绿植，院子濡湿的地面长出几朵不知名的小花。

顾昱朝推门出来的时候，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衬衫的少年，他身边带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躲在他的屋檐下在避雨。

“先生，不好意思，刚刚雨下得突然，我只能在这里躲一下雨，没有打扰到您吧？”叶怀宇很礼貌地冲他笑着。

看见叶怀宇的瞬间，顾昱朝愣了一下，这少年的眉眼，跟沈嘉太过相像了。

许是太久没有跟殪崋人好好说过话了，顾昱朝没有回应他，转身进屋端了两杯热茶出来。

屋外的长长回廊上，有一张圆几玻璃茶桌，叶怀宇坐在桌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一旁的顾昱朝。

三年的时间，沉淀了顾昱朝身上所有的锐气，他明明看着很年轻，但那双如晨井一般的眸子却饱含了沧桑。

叶怀宇见他不说话，只能自己找话题缓解这种莫名的尴尬：“那个……先生，谢谢你。”

顾昱朝喝了一口茶，眼睛淡淡扫过他，良久才开口：“你跟我爱人很像。”

第十五章 我们本来要结婚了

“啪——”屋檐上的雨滴落下来，正好打在顾昱朝脚边。

他微微挪了挪脚，转过头，静静看着院子里没有停歇的春雨，眼中一片死寂。

叶怀宇微微一愣，随即浅笑道：“原来是这样，那您太太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

又是漫长的沉默，就在叶怀宇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顾昱朝又终于开口了。

“她不是我太太，我们没有结婚。”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叶怀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先生，我不知道。”

顾昱朝轻轻摇头，语气轻巧得不像是在说自己的故事：“我们本来要结婚了，可婚礼那天，我没有去。”

虽然语气很寻常，可叶怀宇还是在他细微的表情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悔恨。

叶怀宇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可看着男人那张沉寂的脸，他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顾昱朝看了看手表忽然起身，回到屋子里，叶怀宇听见房间里有轻微的响动声。

不一会儿，叶怀宇听见有什么滑在地面的声音，他转头看见顾昱朝推着轮椅出来了。

轮椅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微微闭着眼，像睡着了一样。

可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叶怀宇还是微微震惊了一瞬。

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