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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语蕊坐在昏暗的梳妆台前，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一遍遍对着镜子描眉化妆。
可却怎么也遮盖不住眼角细微的鱼尾纹。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郑靳言一身挺拔的西装走进来，面容冷峻，将一份协议递到她面前。
费语蕊扑着粉的手僵住，她抬头看向镜中的郑靳言和自己。
明明自己比郑靳言还小三岁，可如今他看着却比自己还要年轻。
她自嘲一笑，喃喃道：“男人真的是越成熟越有魅力，难怪你越来越受欢迎了。”
郑靳言怎么听不出她话中讽刺之意，他不耐烦将协议递的更近几分。
“签字吧，你再怎么闹结果都一样。”
闻言，费语蕊垂眸。
从郑靳言跟她提离婚到现在，已经过去整整三十九天！
这三十九天里，她哭过，闹过，绝食过，什么样的招数都使尽了，然而还是没能留住他。
闹得烦了，郑靳言干脆不回来。
费语蕊苦涩一笑，心想怪不得别人都说男人想要离婚的时候，女人是留不住的。
她伸手接过离婚协议，看着纸张末尾处郑靳言龙飞凤舞三个字，眼还是不自觉的红了。
之前郑靳言拿来的协议都被她当面撕了，这次，她抬眸道：“你再陪我一个月，我就同意和你离婚。”
郑靳言皱眉：“拖延有意义吗？”
“法律规定，夫妻感情破裂，得分居两年才准以离婚，我只要一个月，对你来说很划算。”费语蕊望着眼前这个爱了半生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郑靳言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冷静。
他没有说话，费语蕊继续说：“你放心，这次我说话算话。只是这一个月，我要你陪我再去度蜜月一次，就像我们十二年前一样，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你觉得我还会信你？”郑靳言蹙眉。
费语蕊轻声回答：“如果你想早日解脱，就必须信我这次。”
郑靳言良久，才抛出一个字：“好。”
说完，转身离开。
费语蕊看着空荡的房间，只觉全身无力。
十二年的婚姻，一朝落幕。
她望向镜中自己，眼角的细纹好像更加深了。
她再次拿起粉扑仔细的遮盖，然而厚厚的粉上去，一切依旧，就像一些她拼命想掩盖的真相。
她的手停在半空，视线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里面剩下的只有无神和空洞。
……
一夜未眠。
费语蕊很早就把行李收拾好，等在门口。
郑靳言穿着一身休闲装迟迟下楼，走至她身边：“走吧。”
费语蕊却不急不慢：“你忘了给我早安吻。”
郑靳言脚下一顿，他已经一年没有碰过费语蕊，更别说亲吻。
下意识要拒绝。
费语蕊却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臂：“你说过这个月会对我言听计从。”
说完，她踮起脚尖，颤抖着朝着郑靳言靠去。
郑靳言剑眉微簇，强忍不耐，低头一个吻从费语蕊唇上轻轻覆过，随即立马抽离往外走。
上车后，郑靳言开车前往十二年前，两人度蜜月之地。
费语蕊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自言自语。
“我还记得刚结婚那年，我们都没什么钱，但你说仪式不能少，怎么也要抽空和我度一次蜜月……那时候虽然是穷游，但我觉得好幸福……”
郑靳言早就听腻了这些话，但想到昨晚的口头协议，没有说话。
这时，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响起。
郑靳言拿过手机，余光瞟到上面的备注，看了费语蕊一眼：“是公事。”
随后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下一秒，电话那边娇媚的女声通过车载蓝牙清晰的传到费语蕊耳中。
“珩年，你在干嘛。”


车内顿时一派寂静。
郑靳言忙挂断电话。
他看向费语蕊，本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歇斯底里控诉自己。
然而却见她平静地问：“她知道你有老婆吗？”
郑靳言微微蹙眉，他淡声回：“她没想要什么，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费语蕊听到这话，心里觉得好笑，没想要什么，却已将最珍贵的东西拿走。
她抬头看了眼后视镜，却发现自己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
她低声开口：“我们不说她了，这一个月时间，我希望只有我们两人。”
郑靳言没有回答，车内一时沉默压抑的可怕。
费语蕊不习惯这种沉默，她记得两人相爱时，曾有说不完的话，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才好。
而现在两人待在一起，心却远的像陌生人。
她看向郑靳言，轻轻说：“我手冷。”
郑靳言伸手准备按车内空调按键。
这时，费语蕊却握住了他的手：“你说过，手冷，握着你的手，就不冷了。”
郑靳言瞬间就想挣开：“你幼不幼稚，这么大年纪还当自己是小姑娘？”
“你答应过这个月要对我言听计从。”费语蕊握着他的手，收紧了几分。
郑靳言听罢，只能任由她握着。
费语蕊的手早已不如十二年前那般光滑细嫩，郑靳言甚至感觉有些粗糙。
他不明白，自己事业有成，费语蕊怎么就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好好保养一下自己？
费语蕊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这一路总算有了些温度。
她一夜未眠，这次终于能够稍微浅睡一会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强烈的颠簸袭来。
费语蕊惊醒，眼尾挂着残泪，下意识抓紧郑靳言的手，就看到原本的晴空忽然阴云滚滚，下起了磅礴大雨。
“怎么了？”她问。
郑靳言转了几下方向盘，没反应，低声回答：“车抛锚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却发现这里竟然没有信号。
郑靳言不耐烦的将手机丢到一旁，下车去查看。
费语蕊见此赶忙拿过伞，一起下车，给他打伞。
郑靳言打开车前盖，发现是线路烧坏，现在根本不能修。
他转头看向费语蕊：“你在车上等着，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人能帮忙。”
费语蕊点头答应。
然后一个人回到车内等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靳言还没回来。
费语蕊看着越渐漆黑的天空，有些心慌，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车内只有一把备用伞，费语蕊许不上太多，冒着大雨下车，往之前郑靳言的方向寻去。
“珩年！珩年……”
她淋着雨大声喊着，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回应。
天色越来越黑，费语蕊脸色苍白一片，她嗓子已经哑了，喊不出来，只能在雨中盲目寻找。
昏暗的公路上，她的身形消瘦又渺小，仿佛很快就会被黑暗吞噬。
郑靳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费语蕊浑身湿透，像疯了一样找什么东西。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觉得她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费语蕊，你又在发什么疯？！”
费语蕊顺着声音，看向不远处打着伞的郑靳言，心头的巨石一下落下。
她朝他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哑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闻言，郑靳言眸色一紧，很快恢复。
他缓缓拉开了费语蕊抱着自己的手，声音凉薄。
“这个月后，我们确实会结束。”
费语蕊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雨水掩盖了她脸上的泪水。
她后知后觉听郑靳言说：“前面有家旅馆，我们可以先去暂住。”
她强忍心酸道：“好。”
两人共乘一把伞，走在雨里，费语蕊伸手小心扯住郑靳言的衣角。
郑靳言愣了一下，不自觉想起十二年前，她也是这么小心翼翼，一切仿佛没变。
路上，雨下的越来越大。
费语蕊想靠郑靳言近一些，就看他刻意拉开了距离。
她本就无神的双目，越发的空洞了。
到了旅店。
郑靳言率先开口：“两间房。”
老板刚要说好，费语蕊却走上前说：“一间房。”
说完，她转头看郑靳言：“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开两间房？”
郑靳言一窒，回答不出。
对上前台老板打量的眼神，他最后还是妥协了。
小旅店。
一个大床房才三十平方米大，郑靳言走进来，将外套丢在一旁眼底都是嫌弃！
“这种地方怎么睡？”
费语蕊耐心地给郑靳言拿了拖鞋，又把湿的外套挂起来，说：“以前我们北漂时住狭窄的地下室，你说地方虽小，但只要有我就满足了。”
郑靳言一路上听够了她说这些，冷冰冰的开口：“我记得你和我吃的那些苦，没必要一直提，离婚后，财产不会少了你的。”
费语蕊瞬间说不出一句话。
她谈以前，并不是想郑靳言离婚的时候给她多少钱，只想他能回到当初爱自己的时候。
郑靳言先洗完澡。
等费语蕊洗完出来后，就看到大床上，放着两床被子。
郑靳言裹着一床被子躺在一边，泾渭分明。
她走过去，躺在郑靳言身边，忍不住隔着被子抱住他。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抱过郑靳言，早在一年前，他就以公事繁忙为由搬到了客房睡。
郑靳言紧闭着双眸，感觉到费语蕊抱自己，将她的手推开。
费语蕊愣了一下，轻轻地问：“你很煎熬吗？”
郑靳言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多问，敷衍道：“没有。”
费语蕊再次轻声说：“我要你爱我。”
郑靳言身形一僵，没想到从前一直保守内向的费语蕊，竟然变了。
费语蕊见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默认了。
下一秒，她就被郑靳言推开了。
郑靳言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适可而止。”
“从前你需要的时候，我从未拒绝过你，为什么我只开口一次，你拒绝地这么理所应当？”费语蕊看着郑靳言一字一句问。
郑靳言听罢，眼眸深沉：“既然你这么斤斤计较，这个月我都还你！”
费语蕊眼角含泪，心想，十二年的陪伴，一个月还，真划算！不愧是当老板的人……
她伸手紧紧抱住郑靳言，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喃喃道：“珩年，你要说爱我。”
“我爱你。”
一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在费语蕊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