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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说得还是长孙姜至霄。

大太太问大老爷：“孩子要不要给贺兰殷养？”

在大户门第，小妾只是生育工具，他们生出来的孩子，都属于丈夫和正妻。

贺兰殷作为“四少奶奶”，她有抚养小孩的责任。

只是在不少的门第，正妻自己也有孩子，并不会把庶子、庶女都接到身边，而是请了好的乳娘、拨了信得过的妈妈和丫鬟，去小妾的院子里，一同服侍孩子。

大太太问这个话，也很合理。

“看她的想法。”大老爷无所谓说，“她愿意养，那自然就给她，毕竟是寺峤的儿子。”

而贺兰殷，是姜寺峤的妻子，姜至霄等于也是她的儿子。

“老爷，必须把孙儿给贺兰殷养。”大太太说。

大老爷：“必须？”

“她自己没孩子。一开始，寺峤不想和她同房，现在她勾搭上了桑宁，自己不愿意。

她可能是还没想好退路，仍不提离婚。现如今，她妹妹和继母死了，桑宁没了未婚妻，难保她不起歪心思。

一旦她要离婚走了，首先咱们家享受不到她带来的人脉好处了，其次她会不会报复咱们？”大太太说。

大老爷略有所思。

他说大太太：“我还以为你想要赶走她。”

大太太：“我是和她有点龃龉，到底都是家务小事。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分得清。”

贺兰殷受伤养病，大太太帮衬着待客，认识了不少贵妇人。

不管之前的事如何，章清雅的婚姻，必须要有门路，才可以高嫁。

贺兰殷就是这个踏脚石。没有她，章清雅也攀不上更好的高枝。

大太太不会放她走。

“她如果离婚，的确对咱们大不利。”大老爷说，“可说到底，小妾的儿子，不一定留得住她。”

“给她养！时间久了，感情上有了牵绊，她就离不开这孩子；二则，咱们出去吹捧她，说她如何善待庶子，怎样宽容大度。

把她的名声吹出去，她要是敢离婚，就不仅仅是抛弃咱们，还是抛弃孩子。

世俗对抛弃孩子的女人，会更加唾弃。到时候，她就有了顾忌。也不是要久留她，至少让咱们家缓过来几分。”大太太说。

大老爷以为她说船舶生意；大太太想的，却是章清雅的婚事。

“好，把孩子抱给她养。”大老爷说，“烟兰要是不同意，就打发出去。”

“她只是妾，哪里轮得到她不同意？”大太太笑了笑，语气轻松。

他们夫妻俩，轻松定下了烟兰母子和贺兰殷的命运。

白霜听完了，又悄悄回到松香院，一一学给贺兰殷听。

贺兰殷认真听着。

“……这事棘手。”冯妈和程嫂都说。

因为，正妻养庶子是正常的事，贺兰殷连拒绝的立场都没有。

贺兰殷却表情寡淡。

她有点走神。

“我养的，会不会就是这个孩子呢？”

前世她嫁过来，情绪始终不太好，又瘦弱。到了七个多月，肚子也不见得挺。

她的肚子，始终不怎么大。

服侍她的老佣人，半个月给她用皮尺子量量肚皮。

孕期后两个月，肚子应该长得很快，但她的始终涨势不佳。

老佣人对她说：“少奶奶，我说句犯忌讳的话：您这种情况，担心早产，更要担心孩子将来出生夭折。您一定要格外当心。”

那老佣人见过太多。

后来，贺兰殷并没有早产，熬到了瓜熟蒂落的那天。

孩子生下来很小。

因她肚子一直不大，孩子小是她意料之中的，她就从未疑心过这件事。

她嫁到姜家，除了被继母算计，也是因为姜家大太太想要拿捏她，让姜云州死心。

正如今晚姜大太太告诉大老爷的，有个孩子，贺兰殷就不会离婚。

没有成功害死她，那就拿捏住她！

孩子是拴在她脖子上的绳套。

同样是母亲，大太太很清楚亲生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

前世的姜至霄，真的是贺兰殷生的吗？

姜寺峤当初也不住在松香院。

贺兰殷身边全是姜家的佣人，哪怕他在书锦苑有了个怀孕的女人，谁又会告诉贺兰殷？

如果贺兰殷的孩子生下来就夭折，大太太又想把她控制在自己掌心，塞给她一个孩子，是很合理的做法。

而当初，是不是凑巧也有个叫烟兰的女佣，怀孕后早产，把孩子生在贺兰殷的同一个时辰？

第160章 贺兰殷反将一军

姜至霄作为姜家这一代的长孙，洗三礼办得很热闹。

亲戚朋友都懂礼数，都夸姜寺峤和贺兰殷：“好福气，孩子瞧着就很机灵，将来能做大官。”

“今后子孙繁茂。”

“四少奶奶嫁进来，家中就添了长孙，果然是带福的。”

人人说些吉利话儿。

——没人提一句姨太太烟兰。

贺兰殷安安静静的，帮衬着待客。她柔声细语，贞静内秀，旁人对她就越发好奇。

有好事的太太，低声议论说：“这个四少奶奶，外头传得那么威风，我还以为是个了不得的人。没想到，她是个好拿捏的。”

“她只是医术好，外头的人才抬举她。没听说她是颜家的少神医嘛？她是救了督军夫人的弟弟，才成了她的义女。”

“这样恬静不争的性格，落到章氏手里，唉……”

宴席办完，贺兰殷回到松香院时，浑身疲倦。

她尚未更衣歇下，老太太身边的周嫂，过来请她。

贺兰殷问什么事。

“大老爷、大太太在呢，老太太请您去说说话。四少爷也在。”周嫂笑道。

贺兰殷点头。

她让半夏帮衬着拢了拢头发，衣服也不换了，带着白霜，和周嫂一起出门。

路上，周嫂低声告诉她：“没有旁的事，您去了就坐在老太太身边。”

又说，“老太太也不喜欢大老爷和太太这个做派，太会算计了。您放心，老太太给您撑腰。”

贺兰殷的心口，连日来的阴霾，终于散去几分。

她点头：“祖母疼我。”

周嫂：“这个家里，就你一个可心人儿，老太太不疼你又疼谁？”

贺兰殷：“入冬了，我置办了些大毛衣裳，回头送给祖母。”

周嫂笑起来：“老太太的大毛衣裳，箱子都压塌了，不用费心。她上了年纪，就喜欢你偶然能陪她坐坐。”

贺兰殷道是。

进了院子，白霜在屋檐下站定，和几个小女佣立在一起，贺兰殷则随着周嫂进了屋子。

打起厚厚毡帘，屋子里暖融融的，烧的暖炉中放了沉香木屑，故而有如水般清香。

贺兰殷脱了外面风氅，叫了人，很自然而然走到老太太旁边，紧挨着她坐下。

大太太见状，微微蹙眉。

但老太太已经把暖手炉分出来，让贺兰殷一起暖手了。

“……至霄是长孙，也是你房中长子。他到底不同于普通庶子，教养上半点不能马虎。”大太太说。

贺兰殷：“姆妈说得对。您是打算亲自养吗？”

大太太一愣。

她待要说话，贺兰殷抢先说：“您是当家做主的主母，又出身高贵，见识绝非平常人能比的。

这个家里，除了祖母，就属您见识绰约。孩子若养在您身边，照看一二，对他将来大有进益。

若真如此，别说寺峤，就是阿爸也得感激您。姜家的前途与未来，您操了太多的心。”

众人愣了愣。

大太太脸色极其难看，半晌都转不过来。

她还是说了：“你才是他的嫡母，你应该……”

“寺峤是个庶子，而我又没操持过家计，我懂什么？让他跟着我，除非学医，再无出路了。”贺兰殷说。

大太太：“……”

大老爷的神色，起了点变化。

姜寺峤则懵了。

大太太太过于惊讶。

她以为，贺兰殷会拒绝，也做好了她拒绝时候的说辞。不成想，贺兰殷却是把孩子推给她。

一瞬间，大太太竟然不知怎么反驳了。

让她说自己的缺点，来推脱此事吗？

那她万万做不到。

大太太脱口说：“学医也可啊，心儿你乃少神医。你看看你靠着医术，认识了很多人。”

贺兰殷：“姆妈，这话不对吧？哪怕长孙只是个庶子，也没一开口就让人去学医的道理。不管怎么说，也要先看看是否能做官。”

——医者，到底不是最好的前途。

一般门第，最先盼望的前途，肯定是入仕。

“……把他送到我身边，说将来让他去做个大夫。传出去，谁不说咱们苛待庶子？

姆妈，咱们落个这样的名声，叫阿爸外头如何做人？祖母又如何安心？”贺兰殷说。

老太太点头，煞有其事：“这话不错。心儿这孩子，性格太柔，养闺女尚且可以，养儿子缺少几分魄力。”

贺兰殷听了，心口狠狠一痛，同时也用力点头：“是，我不敢接手。我实在不中用，不能毁了孩子。”

想起姜至霄口口声声说“姆妈你嫁给庶子，毫无用处，我也后悔生在你肚子里”，贺兰殷的心，仍是血淋淋疼着。

——你不用再后悔了，你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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