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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两个字如雷在王妍凝胸膛里炸开。
冯寒墨可以不相信自己，但是不能在父母的墓前说她走了歪路！
王妍凝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四目相对，时间停滞一瞬。
冯寒墨剑眉一拧：“你又到这儿来做什么？还嫌你身上的麻烦不够多吗？”
责问的语气让王妍凝心口发堵。
她用力按着手机，将心里的愤懑表达出来：“你能带着唐霏霏这个杀人凶手的女儿来，我反而不能祭拜我的爸妈和方祈，这是什么道理？！”
看着她反问的文字，冯寒墨脸色猛地冷了下来：“我带霏霏来是为了给林叔道歉，还有……你不配提方祈。”
“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死！”
冯寒墨的话幻化成利刃，一字一句凌迟着王妍凝的心。
她脸上血色瞬间褪去，耳边嗡嗡作响。
刚刚还争锋相对的气氛，瞬间变为一潭死水。
沉默间，唐霏霏上前握住冯寒墨的手，露出一个委屈的笑：“寒墨哥哥，算了，妍凝姐姐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我们走吧。”
冯寒墨深深看了眼林昕???悦：“如果早知道这六年会把你变成这样，我情愿你……”
后面的话，冯寒墨没继续说下去，直接带着唐霏霏离开。
这一刻，王妍凝竟不知道他未尽的话，是情愿自己没去，还是情愿自己没回来。
她像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无力蹲在墓碑前。
天气燥热，她穿着长衣长裤，却还是觉得冷。
王妍凝望着墓碑上父母的遗像，红着眼无声开口：“爸妈，冯寒墨他为什么不肯信我？明明他和唐霏霏才认识几天……”怎么就能抵过我和他十多年的感情？
可热浪吹过，无人应答。1
“算了，不说这些。”她拭去眼角的湿润，抚摸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唐氏大多数罪犯已经落网，至于剩下的……”
她看着唐霏霏留下的花，在心里发誓：“您们放心，我会找到他们，将他们全部缉拿归案，到那时候，你们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
说完，王妍凝起身去看了眼方祈。
墓碑上，他面容那么年轻，笑容那么灿烂，和记忆里那个鲜活的人毫无差别。
“好像我们三个人……只有你没变了。”
王妍凝在心里苦声说着，可也就这一句，就戛然而止。
沉默的站了好久，她转身离开。
许久没好好吃饭，胃里又开始一阵阵刺痛。
王妍凝咽下止痛药后，出门去了街口的菜市场准备买点儿菜回来做饭。
却看见几步远的肉摊上，冯寒墨一手牵着唐霏霏，一手提着菜篮子，相极了一对小情侣。
“中午就吃可乐鸡翅，晚上的菜到时候再来买。”
“太好了，寒墨哥哥以后常常给我下厨好不好，我真的吃不惯外卖。”
“好。”冯寒墨应声。
两人的说笑声如针一样刺进王妍凝的耳里。
她看着冯寒墨和唐霏霏商讨着一日三餐，买好菜后又携手离开……
这曾是王妍凝无数次幻想的自己和冯寒墨会过的生活。
可梦只实现了一半，陪着冯寒墨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唐霏霏！
王妍凝心疼的像是被万剑穿过，却只能硬生生承受。
恍惚间，提示音响起。
王妍凝敛下情绪打开手机，是分部领导的短信：“下午两点，到我办公室来。”
下午一点五十，王妍凝再次走进了分部。
办公室里，领导面色严肃：“今天叫你来是唐氏的人又有了动作，之前抓捕时分部的人都露过脸，不好再潜伏进去，你有什么想法吗？”
王妍凝沉默一瞬。
卧底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更何况唐氏已经被剿灭一次，如果再卧底进去，一旦被发现将会面对更加残忍，惨绝人寰的折磨！
但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一定要有人去！
“我去。”王妍凝攥紧手指，写下这两个字。
领导神情复杂：“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回去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知道。”
唐霏霏见过她，现在再去，等于送死。
只是如果一定要有人牺牲，王妍凝更希望那个人是自己。
毕竟其他同事有家人有朋友，她孤单单一个人，不亏。
王妍凝在手机里输入：“没人比我更了解唐氏，我会亲手抓住唐氏剩下的人。”
“惩暴除恶，扶弱助困，坚信正义，无所畏惧！”
领导眼睁睁看着她打下这一行代表信仰职责的文字，红着眼重重点头：“你爸妈生了个好女儿，整个分部都会以你为荣！”
确定好计划后，王妍凝就要起身离开。
却在抬脚前，又打下一行字：“有一件事想请您批准。”
领导有些诧异，就看到王妍凝又打下一句——
“这次我去卧底，别告诉寒墨。”
领导微微皱眉，但迎着王妍凝坚定的目光，还是同意了。
王妍凝扯出一抹笑，朝他敬了个礼，转身离开。
不想刚出办公室，就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她抬眸，就对上冯寒墨深邃的瞳孔。
王妍凝心里一个咯噔，冯寒墨……听见了？
“你到这儿来做什么？”冯寒墨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没听见！
王妍凝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拿出手机正准备打字。
冯寒墨先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迫不及待远离的样子让王妍凝动作微滞，片刻后才打下一句：“来汇报之前卧底的情况。”
冯寒墨眼里闪过怀疑，但他没问，王妍凝也没多说。
沉寂在两人之间蔓延。
半响之后，王妍凝再度在手机上打下一句：“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这次任务九死一生，这句话就当好好道了别，也不至于留下遗憾。
看着这行字，冯寒墨眼里划过疑惑。
可不等他深思，王妍凝就收回手，越过他离开。
冯寒墨目光晦暗，待王妍凝的背影彻底消失，他才转身走进领导办公室。
“您找妍凝是有什么事吗？”
领导面色如常：“就是交接一下以前的那些事。”
冯寒墨表情严肃：“我觉得王妍凝不可信，或许她已经背叛……”
“够了！”领导沉声打断他，“寒墨，你们刚到分部的时候，我告诉你们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要坚定相信你的同事！”
冯寒墨一怔，张了张嘴刚要反驳。
领导却已经问起了别的：“唐霏霏怎么样了。”
冯寒墨抿唇，沉声回答：“很正常，没有什么异样。”
领导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挥了挥手：“行，出去吧。”
冯寒墨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却不好再询问。
他沉着一颗心，回到办公室打开抽屉，里面放着的赫然从那张三人合照上被裁下来的王妍凝。
照片上，她眉眼和唇角都带着笑意，和现在阴郁沉闷的王妍凝判若两人。9
沉思间，手机的提示音响起。
是唐霏霏发来的：“寒墨哥哥，我今晚要去朋友家，就不回去了。”
冯寒墨目光闪了闪，没有回复。
之后他将王妍凝的照片重新放回了抽屉里。
再等等吧。
等唐氏的案子彻底结束之后，确定王妍凝真的干净后，他会找她好好聊聊……
此时，另一边的王妍凝几经转折，才和一个唐氏的马仔联系上。
半个月后的深夜。
王妍凝刚将代表收网计划开始的暗号发出去，出租屋的门就被踹开。
紧接着，便有人冲进来收走她的手机，蒙住她的眼睛，把她带走。
城郊烂尾楼里。
王妍凝被一把推到跪在地上，扯开眼罩的那瞬，就看见以唐锋、唐霏霏为首的逃犯，全部窝藏在这儿。
唐霏霏上前用刀挑起她的下颌：“没想到来的人还真是你，这样也好，我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冰冷锋利的触感从喉间传来，王妍凝浑身紧绷。
她尽量不去激怒唐霏霏，好拖延时间，等待抓捕队伍的到来。
耳边，唐霏霏的嘲讽却依旧不断：“瞧你这一脸不屈的样子，不会以为还有人能来救你吧。”
“在冯寒墨心里，你早就已经背叛了他们。”
唐霏霏嗤笑着，猛地挥手将刀尖刺入她手上。
霎时，剧烈的疼痛感传来，王妍凝闷哼一声。
唐霏霏用力往下压，匕首一寸寸往更深处扎。
王妍凝只能咬牙忍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永远为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不畏牺牲，不惧死亡。”
折磨还在继续，她就这样在心里一遍一遍无声念着，熬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直到天际泛白时，唐霏霏终于满意：“把她从这丢下去，再通知冯寒墨他们来收尸，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做卧底的下场。”
“是。”唐峰应声，拖着王妍凝走到楼台边缘。
这里是六楼，地面是坚硬的水泥地，摔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纷踏急促的脚步声。
王妍凝强迫自己睁开被血模糊的眼睛，向下看了一眼——
是分部的人！
他们赶来了！
遥遥人群之中，王妍凝远远就看到了人群之中，英姿飒爽的冯寒墨。
晨曦落在他肩上颈前的徽章上，反射出闪耀的光。
看到王妍凝的那刻，冯寒墨的眼里闪过惊讶，意外，以及放松！
她没有忘却心中的信仰，她依旧是六年前的王妍凝。
“大小姐，快走！快撤！用她做人质！”
唐锋的话在耳边乍响，王妍凝看着四散逃跑的余犯，心知自己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威胁警方的机会，也不能放跑任何一个罪犯！
这个念头如燎原之火，王妍凝眼底猛地迸发出一道光！
她挣不开唐锋，便用尽浑身的力气死死拽住他，拉着人一起朝边缘翻滚！坠下！！
失重感包裹来的一瞬间，过往的一幕幕从王妍凝的眼前闪过。
“冯寒墨，我想像我爸妈那样，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爸妈，我一定会抓到唐氏。”
“冯寒墨，我决定去卧底。”
湿润的泪划过眼角，王妍凝看着四散逃窜，却被同事一个个抓住按倒的匪徒，唐霏霏！
她眼里是这六年卧底时里从未有过的光亮！
恍惚间，王妍凝好像回到了刚入警校时，自己在庄严的旗帜下宣誓：
【我志愿成为一名国际警察，保证忠于组织，忠于信仰，忠于人民，忠于法律……】
【……不怕牺牲。我愿献身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宣誓人：王妍凝。】
整整一百二十四个字，她如镌刻在心间般，无声但坚定的再次宣誓完毕。
然后彻底闭上眼，任由自己坠落……
而此时，几步外的冯寒墨看着直直坠下来的王妍凝，心中充满了恐慌和害怕。
“王妍凝，不要！”
冯寒墨绝望的呼喊着，疯了般的朝那抹飞速下坠的身影跑去，想要接住！
可晚了。
“嘭”的一声！
王妍凝重重的砸在冯寒墨面前，鲜红的血溅洒在他脸上，温热……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