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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深叩首下去，迟迟未起。
门外的吴明看着，不由心酸。
自那日颜朝歌跟上官鄞决裂之后，日日不是在练房，就是祠堂。
颜朝歌走出祠堂已是午时。
“吴明，当日跟着回来的那些颜家军，安置好了吗？”
吴明点头：“已安置到各处了。”
颜朝歌遥望远方，泛起苦涩：“可边境还有多少将士，在等着回家？”
吴明心里一沉，却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他只说：“只希望有朝一日，再无战事。”
提起战事，颜朝歌又想起朝堂上的事情，心里又涌上不安。
她看了眼天色，吩咐道：“让墨画陪我出府，香烛不够了。”
“是。”
长街上，颜朝歌看着周围的笑脸，心里的阴霾仿佛也少了一点。
这时，一辆缓缓驶过的马车，在她身边时停了下来。
帘子被撩起，露出一张颜朝歌熟悉的脸。
“二姑娘，下官正要去将军府寻你，有事相告。”
许时安，曾被陛下专门指派给颜家的太医院院首。
半刻钟后，茶楼里。
颜朝歌跟许时安相对而坐。
许时安率先开口：“二姑娘，下官刚从摄政王府出来。”
颜朝歌眼中闪过恍惚，只是一瞬，她神色恢复如常。
“许太医，我已与摄政王毫无干系，若是他有事，你该禀报陛下。”
许时安却摇了摇头：“二姑娘，摄政王之病，唯你可解。”
颜朝歌一愣。
许时安解释：“进来摄政王总犯头疾，下官诊脉之后，发现他体内被人种了情蛊！”
颜朝歌顿时蜷紧了手指：“情蛊是何物？可会危及性命？”
如今陛下病重，朝堂中还需上官鄞坐镇。
许时安摇头：“蛊之一道，下官并不精通，但从摄政王脉象来看，暂无大碍。”
颜朝歌默然片刻：“你告知我，是想让我帮你什么？”
走出茶馆时，颜朝歌耳边还回荡着许时安的话。
“这情蛊，应当是周姑娘的手笔，为今之计，只有你多出现在摄政王面前，勾起他从前记忆，让他的本能与蛊虫抗争，届时，下官自有办法。”
颜朝歌想到上官鄞那张冷脸，不由苦笑。
中了情蛊，真会将从前忘得干干净净吗？
一时间，颜朝歌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许时安的话。
思绪混乱间，她就看到吴明一脸焦急的朝她策马奔来。
“二姑娘，陛下下了旨意，让四少爷带兵出征！”
颜朝歌心直直坠到谷底。
出宫时陛下还说斟酌，怎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想法？

她毫不犹豫开口：“去取令牌，我要进宫面圣！”

一路奔袭，颜朝歌好不容易到了太极殿前，却见宫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争执声。
她上前一步：“苏公公，烦请为我通禀一声。”
苏公公叹了一声，转身进去。
不多时，颜朝歌便入了殿内。
她顾不上其他，直接朝着皇帝跪下：“陛下，家弟年幼，尚担不起边境的重担，我……”
站在一旁的太傅冷哼一声。
“太祖曾赞誉，颜家人生下来就会打仗，颜宁州已在军中历练五年，你现在说他上不了战场，莫不是颜宁州贪生怕死？颜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讽刺声如针落入耳中。
颜朝歌挺直脊背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日渐虚弱的皇帝。
她缓缓叩首：“陛下，颜家不止有颜宁州，还有我，我愿代替他，带兵出征！”
太傅冷笑：“一个女子……”
颜朝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太傅先前才说颜家人生来就会打仗，我身上留着颜家的血，有何不可！”
太傅一噎。
半晌，皇帝的声音从上传下：“既已想好，那便去做吧。”
他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倾儿，等你归来，朕会对将军府论功行赏。”
颜朝歌出宫时，看见站在宫门口的上官鄞。
她远远看着，却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将军府的马车。
上官鄞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色莫名。
当夜，颜朝歌身穿颜雲清盔甲，手里握着颜长铮的长枪。
她跪在祠堂内，眼神落在最新的两个灵位上。0
“二哥，大姐，此去不知有无归期，但只要我活一天，必不会让突厥铁骑踏上我大朔国土！”
“将军府用命杀出来的荣耀，也断然不会葬送在我身上。”
说罢，颜朝歌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军情紧急，她没有功夫多留。
城门口，仓促集结的大军已整装待发。
颜朝歌一步步走到最前方，正要开口，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她顿时气血翻涌：“颜宁州，谁准你来的！？”
颜宁州握紧长枪，眼眶猩红：“我要和你一起去，我答应过二哥和大姐，会好好保护你！”
“二姐，你只有你了，若连你都不在，我就没有家了……”
颜朝歌心口一刺，泪瞬间浸湿双眼。
她何尝不想留在金陵，护着颜宁州长大。
可将军府的使命职责，必须要有人来抗，她私心总是希望能护住弟弟多一些时日。
颜朝歌忍下泪意：“颜宁州，你现在就给我出列，回府。”
“不！”颜宁州直接拒绝，泪流满面，“二姐，我不怕死，我只想和你一起面对！”
看着他坚定决绝的模样，颜明眼握着长枪的手不断收紧。
她阖眸狠下心，猛的抬起枪打伤了颜宁州的腿。
颜宁州吃痛闷哼一声，单膝跪地。
接着就听颜朝歌冷声命令：“来人！送少将军回府！”
“是！”周围的亲兵应声，架着颜宁州回城。
“二姐不要！不要丢下宁州一个人独守将军府……”
听着颜宁州的呼声远去，颜朝歌含着泪低喃：“别怪二姐伤你，二姐只想让你平安。”
她按下胸腔内的情绪，高呼一声。
“出发！”
城墙上，上官鄞身披墨色大氅，垂眸看着远去的军队，心里莫名一空。
这时，贴身侍卫冲上城楼：“王爷，周姑娘……她、死而复生了！”
上官鄞瞳孔一缩，几乎立刻就冲下了城楼。
一月后，颜朝歌带着数万将士守住防线前的最后一座城。
城外尸山血海，白雪掩盖之下到处都是将士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