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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曼珊正美滋滋的在脑子里进行盘炕伟业，一道虚弱的喊声忽然从旁边地埂处传来。
她转头就看到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孩儿，正皱吧着一张小脸痛苦的团缩在地埂处。
要不是他哼唧出声音，就这地埂处荒草那么高，宋曼珊都看不到他。
“小孩儿，你咋了？”免费得了几本书，还卖了一百二十个铜板，宋曼珊心情好，蹲在地埂边儿问。
那小孩儿苦着一张脸，“我肚子疼，你就是盛守德家的孙女儿？”
宋曼珊：......
嚯！
连小孩儿都知道？
不等宋曼珊开口，小孩儿又继续说：“我也是雨水村的，我们全村人都知道盛守德家有个京都来的孙女儿回来了。”
“你长得细皮嫩肉的，还往雨水村的方向走，我就猜一下，看姐姐的表情我是猜对了？”
宋曼珊都听笑了。
这谁家小孩儿啊说话跟个大人似的，还细皮嫩肉，词汇量可以啊。
“我肚子疼不能走，姐姐你把我背回去呗，我不让你白背我，我给你讲盛守德家的事！”
“我不是坏人，我是程老四家的小儿子，我叫程言，我哥你肯定听说过，我哥是咱们村唯一一个猎户，程默。”
宋曼珊：......
这不是巧了么。
“你哥今儿不在家？”心里有了对号入座，宋曼珊还是试探了一下。
“我哥特别厉害，前几天上山猎了一头鹿，今儿一早带了镇上去卖了，姐姐我肚子疼，你背我吧，我家人都不会讹人的，你放心。”
程默早上带了宋曼珊一趟，虽然不是什么大恩大德，但是宋曼珊也是感谢的。
再说，这小崽子长得奶呼呼的宋曼珊也不忍心看他在地埂这里疼着。
把人捞上来背了背上。
原以为挺沉呢，结果小崽子瘦的皮包骨，几乎没有啥分量。
宋曼珊背着他往回走，闲聊道：“你多大了，怎么这么瘦，你哥打猎都不给你吃肉？”
小孩儿趴在她背上，一说话呼哧呼哧热气钻她脖子。
“我五岁啦，我哥说我瘦是因为长个儿呢，我以后也长我哥那么高，不过我家确实吃肉不多。
“我爹病着得吃药，我哥说还得供我读书，明年就要送我去学堂呢，钱得花刀刃上。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宋曼珊反手拍他小屁股，“不用拍马屁也背你呢。”
小孩儿咯咯笑，“姐姐，盛守德家对你们不好吧？”
今儿在书局就被那位二爷给看穿，现在又被这小孩儿看穿，宋曼珊笑着问道：“你咋知道？”
“我当然知道！盛守德的二弟以前也在咱们村儿住，两家关系也挺好的。后来盛辉在镇上酒楼找了个账房的活儿，盛守德就怕他二弟一家沾了他们家便宜，硬是把人撵走了。”
宋曼珊听了个惊诧。
倒是也不意外盛守德能干出这缺德事，毕竟昨天夜里他们家就够缺德。
让她意外的是这么小的孩子都知道这些事，“你咋知道？”
“因为他二弟家原来就在我家隔壁住呀，盛守德天天去找茬，周奶奶天天去骂人。
“李伯娘也去骂，说他二弟是丧门星，把爹娘克死了啥的。
“后来还说要把他二弟家的女娃子嫁给李伯娘家的病秧子侄子。
“他二弟家女人都嘴笨，不会骂，受不住就搬走了。”
宋曼珊抓住了重点，“李家的病秧子侄子？”
她可是记得，昨天夜里，盛辉之所以转身回来帮忙扶她爹，就因为老爷子说了一句“未出阁”。
宋曼珊不是傻子。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必须在！
“对啊，李伯娘的娘家在隔壁村，她娘家有个侄子是个病劳鬼，今年都二十多了还没媳妇，他们家就逼着盛守德二弟家的孙女儿嫁过去。”
宋曼珊心里琢磨着这事儿，和小孩儿聊着天，不知不觉回了雨水村。
把小孩儿送到家门口，宋曼珊返回盛家。
一进门差点让迎面泼来的一盆水给浇个透心凉。
幸好宋曼珊闪避的快，不然她这身棉衣就完了，“奶你往我身上泼水干啥？”
周氏一脸怒火站在当院，“你爹半死不活躺在炕上不动弹，你一上午死哪去了！”
宋曼珊晃晃手上的书，“去镇上给我爹买书啊，我爹要读书的。”
周氏一听这话，再看宋曼珊手里的书，顿时就炸了。
连哭带嚎朝宋曼珊冲过来。
“你个贱皮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你爹读哪门子书，有钱不给家里花，就知道败家！
“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你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瞧不起我这庄户人奶奶，也不该这么糟践钱！”
周氏抄起地上一根棍子就往宋曼珊身上抽。
宋曼珊灵活一跳，躲开。
“奶你这话说的，我大伯的儿子读书就不是糟践钱，我爹读书咋就是糟践钱？
“都是人生娘养的，我爹天生比人低一等？！
“我爹为啥半死不活躺炕上，那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我爹吐血没人管？
“昨天我们回来，奶给我们吃的灰面馒头和咸菜盛子，我倒要看看呢，奶家是不是真的穷的就只吃这个！
“天长日久的，可别让我知道你们吃好的！”
宋曼珊不留情面的大嗓门喊，一面喊一面往屋里跑，跑进屋咣当将门朝里一锁。
气的周氏冲到门口啪啪拍门，“小贱货，开门！我是你奶，不知道孝敬长辈倒是会顶嘴，难怪被人家侯府撵出来！丧天良的东西不知道在侯府做了多少孽，开门开门开门呐！”
盛明宇正猫窗户边瞧外面的动静，见宋曼珊回来，立刻说道：“闺女，你大伯娘今儿回娘家了，听他们在院子里说话，好像是要把你嫁给她娘家侄子！”
宋曼珊呸的骂了一句，“真是不积德。”
说完，把书往炕上一拍，“爹你今儿天黑之前务必抄两篇论语，明儿我拿去问问抄书的事儿。”
盛明宇表情一僵，嗷的一嗓子嚎，跌坐在炕上，绝望的问：“我真要抄书？”
宋曼珊从怀里摸出两个肉包子，“抄不？”
盛明宇没嚎完的一嗓子哭转瞬变成笑，“当然抄，我最爱抄书了，闺女，啥馅儿的？”
砰！
话没说完，大门就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震得屋里都颤……
周氏一脚没踹开这破门，只能站了房檐底下破口大骂，污秽不堪。
盛明宇吃着大肉包子小声问宋曼珊，“闺女，就这狼哭鬼叫的，爹咋觉得这书不好读啊。
“他们没准儿要冲进来把我书撕了，我这么爱抄书，要是没了书可咋办？
“这猪肉大葱包真好吃！”
宋曼珊原地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这茬，只问道：“爹，你以前睡过热炕没？”
盛明宇一挑眉梢，“炕？你爹我以前只睡床榻！不是乌木拔步床铺三层锦缎褥我不睡。”
宋曼珊：......
她无语再问：“你就说，现在要是有一盘热炕，你激动不激动！”
盛明宇最后一口包子塞了嘴里，手上的油往棉裤上一抹，心满意足又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不废话么！
“我躺这炕上冻得骨头都快烂了，要是有一盘热炕，别说抄书，状元我都给你考回来！”
宋曼珊看了盛明宇一眼，笑了笑。
盛明宇顿时一个激灵，“闺女，咱爷俩可是亲爷俩啊，你别害爹！我咋觉得你这笑，那么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宋曼珊拍拍盛明宇肩膀，“爹，我就算是黄鼠狼，你也不是鸡，我不是你亲生的么？”
盛明宇：......
这话咋有点绕？
盛明宇包子吃完，宋曼珊嘱咐他开始抄书，自己转头出去。
周氏正骂的两嘴白沫愤怒不已，宋曼珊开门一出来，她劈头盖脸就要去扯宋曼珊的头发。
“我告诉你小兔崽子，你爹不许读书！”
宋曼珊跳着蹦开，“那你就出钱给我爹治病，我爹昨天被你们折腾的吐血，现在还半死不活呢。”
“你！”吐血这件事，周氏自知理亏，呸的啐了一口，“年纪轻轻有啥病！别装模作样骗人。”
宋曼珊捞起墙角靠着的一把锄头，一边往大门口跑一边问周氏，“今儿我不在，你们给我爹吃饭没？”
周氏正要说话，盛明宇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闺女，爹饿，爹饿啊，闺女~”
那声音凄惨的就跟难产了似的。
偏巧盛明宇声音落下，隔壁墙头冒出了一张老嫂子的脸，“我说康云奶，你也太过分了吧，这明宇就算从小不在这长大，也是你亲儿子，咋刚回来就给人弄吐血了，还不给吃饭！”
“关你屁事！”
周氏转头想再骂宋曼珊，结果哪有宋曼珊的影子，人早不在了。
她心头堵着一团气，周氏一脚踹开偏房的门进去找盛明宇出气。
盛明宇原本正蹲窗户边儿上瞧热闹，一个激灵立刻躺平，双眼紧闭宛若已经死了。
躺平的同时不忘把他闺女给他带回来的书笔压在自己身底下。
周氏怒冲冲进来，瞧见盛明宇挺尸在炕上，闹心的一阵风冲过去，抬手在盛明宇胳膊拧了一把，“装什么装，刚刚还嚎饿呢，现在装死？我告诉你我们家可不养闲人......”
“呜呜呜呜~”
不且周氏把话骂完，盛明宇忽然一嗓子委屈嗷的哭出来。
哭的凄惨哀绝声声不断，就跟家里死了人似的。
“娘，别打，别打，我还在吐血啊，咳咳咳咳咳呜呜呜呜呜……
“娘你要实在容不下我们孤儿寡爹的，分家也行，呜呜呜呜咳咳咳咳咳……”
盛明宇连哭带咳带委屈。
他声音虽说不大，但门敞着呢，也足够传出院子传到左邻右舍耳朵里。
周氏被盛明宇哭的脑瓜子疼，“闭嘴，我告诉你......”
“呜呜呜呜~”盛明宇哭的声音又拔高一度，直接把周氏声音盖下去。
周氏：......
她骂街了半辈子，这头一次遇上骂不出来的时候？！
她还不信了！
周氏深吸一口气，叉腰怒吼，“我告诉你，你在京都惹了大祸被人家侯府撵出来......”
盛明宇原本只是哭一哭来对付周氏的怒骂，没成想周氏竟然张口给他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