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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窈。”裴烟出言提醒：“伯母您不要放在心上。”
方窈瞪了她一眼：“我不管你了。”
余母有些尴尬，方窈就坐在她旁边，余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好在余燃及时表态：“我会照顾好她。”
“我给你带了些补汤。”余母握着她的手，缓缓道：“给你好好养身体。”
余母对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充满了愧疚，没想到第一次知道孩子的消息，竟然会是死讯。
裴烟对她笑笑：“嗯。”
余母越来越心疼，抬手抹了抹眼泪：“小烟……”
方窈有些看不下去，烦躁的起身出去。
余母没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
只留下余燃和裴烟面面相觑。
余母一走，她脸上的那点笑意消失的荡然无存：“是不是很庆幸？”
“什么？”
“这个孩子没了，你的责任又少了几分。”
余燃瞳孔微缩：“裴烟，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希望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裴烟很平静：“毕竟我的未婚夫是秦牧良。”
“你很在意这些话是么？”余燃有些颓废，他坐在床边垂着头：“我们不提这件事了好不好，是我错了。”
“只有你错了么？”
余燃眼尾泛红：“那你让我怎么做？”
“不是说要照顾我？”裴烟说：“那就在这里照顾到我出院为止！”
门嘭的被关上，方窈木着脸指着余燃道：“你，出去，我有话对裴烟说。”
裴烟看了余燃一眼，轻飘飘的。
余燃握了握拳，走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上赶着舔他？”方窈都快被气死了，身体都这样还想着余燃！
“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么。”裴烟勾起唇角，眼中精光乍现：“他就在这里，那他上升期的公司又该如何？”
刚上升的公司，免不得要老板喝酒应酬，那余燃被她拖着，生意怎么可能会不黄？
就算是余燃回过味儿了，又能如何？
她躺在病床上，余燃能一走了之么？就算他能走，余母也不可能让他好好的走。
方窈震惊：“所以你是故意的？”
故意借余燃的手解决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还能牵制住余燃，余母也会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对裴烟心怀愧疚。
“我不信……”方窈摇头，声音有些低：“你不是这种人。”
裴烟笑着摸摸自己的肚子：“我说是阴差阳错，你信么？”
“你说的我都信。”方窈把手轻轻放到她的肚子上，说道：“只是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裴烟心里一暖：“我有分寸。”
“既然你是这样打算的，那我支持你。”方窈咬牙：“把你害成这样，凭什么照顾几天就可以赎罪，我要让余燃一无所有！”
方窈怒冲冲的离开。
余燃掂着一壶热水进来：“她走了。”
“被我气走了。”裴烟说。
后面这几天，余燃的确很上心的照顾她。
余母也没怎么来过，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
裴烟是算着日子的，可是方窈再怎么挖余燃的生意，他还是一副处事不惊的姿态，这让裴烟有些想不明白。
五天，李皎皎就坐不住了。
拿着一个保温饭盒过来了，进门就对着余燃嗔怪道：“阿燃，姐姐都这样了，怎么能不让我过来看看呢！”
她又对裴烟道一次歉，说道：“姐姐，我给你炖了汤，你喝一些吧。”
李皎皎把排骨汤端出来递给裴烟，明明伸手就能接到，可裴烟就是不动，吩咐余燃道：“你把葱挑出来。”
余燃默不作声的接过李皎皎手里那碗排骨汤：“皎皎，你身体怎么样？”
他这几天都窝在裴烟的病房，也忘了询问李皎皎的身体状况。
闻言，李皎皎咳了几声：“我没事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姐姐。”
余燃挑着葱，李皎皎就坐在他身边说这几天发生的趣事，喋喋不休，听的裴烟心烦。
“挑好了。”余燃把排骨汤端到裴烟床前。
裴烟只是看了一眼，没打算接：“太烫。”
余燃把汤放到她床旁：“那就晾晾。”
两个人又坐在沙发上聊天，叽叽喳喳的，余燃还会心情不错的问然后呢。
裴烟又沉默了。
“阿燃，我汤做的很多，你也喝点吧。”李皎皎又盛了一碗汤递给余燃：“我看你有些瘦了，照顾姐姐的时候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余燃没拒绝。
裴烟看着他喝汤的侧ᴶˢᴳ脸，有些出神。
她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呢？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她裴烟找不到？偏偏就栽在余燃身上了。
裴烟伸手把床旁的那碗汤推落，然后惊呼一声。
余燃闻声看过去，急忙放下手中的汤，抓着裴烟的问道：“受伤没有？你要喝汤为什么不叫我？”
说到最后，他语气还有点责怪的意思。
裴烟冷眼道：“是怕我再加重自己的伤么？那你大可以不管我，我请得起护工。”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余燃抿抿唇，放软了声音。
裴烟见好就收，解释道：“我只是看你和她在说笑，不想打扰你们而已。”
余燃愣了愣，回头看了一眼李皎皎。
李皎皎站在沙发那里，咬了咬唇：“对不起姐姐，我只是想让阿燃开心点。”
裴烟神色不变：“既然余燃需要你照顾，那余燃就不用来照顾我了。”
沉默一会儿，余燃收拾好残局，把李皎皎叫了出去。
裴烟想出去抽个烟，去抽烟区的时候，听到了李皎皎的话，一股子哭腔：“我只是想关心姐姐，也不想让你太辛苦，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在家休息呢！”
她站了一会，听到了余燃的声音。
“皎皎，我明白你的苦心，可你是知道裴烟的，她不喜欢你。”
“所以我才要来照顾姐姐啊！难道我在家待着，她就会对我改观么？”
目的分明是余燃，却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裴烟没兴趣在听了，摸了支烟往抽烟区走。
她的小腹还是痛，不过几步路，就疼的难受。
抽烟区没什么人，她把手放在肚子上，神色有些麻木，吐出一口烟，她才恢复些精气。

不知不觉，她呆的时间有点久。
余燃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透过玻璃看下面来往的行人。
“你突然跑出来干什么？”
余燃神色有些慌乱，裴烟笑笑：“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出事。”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自己不会出事。”
余燃走过去，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是一家三口的温馨。
他心里微震，语气有些低落：“你真的有想过留下这个孩子么。”
事情发生后，这是第一次余燃正儿八经的和裴烟谈这件事。
“当然。”裴烟摸摸自己肚子，唇角勾起：“你怎么会知道一个家人对我的诱惑力。”
余燃只觉得喉咙干涩：“那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裴烟挑眉：“这是我的孩子，只属于我。”
她又说：“即使告诉你，你能让我留下这个孩子么？你会为了孩子和我在一起，然后再也不管李皎皎么？”
余燃：“……”
裴烟垂眸，对余燃的反应了如指掌，她讥讽一笑：“这样也挺好，至少这个孩子不用面对父母成仇的两难境地。”
“人都是，会变的。”
“你觉得我会接纳李皎皎，那我为什么没有觉得你会讨厌李皎皎。”
裴烟靠着椅背，揉了揉自己的腹部：“还有什么想问的，都问吧。”
“如果我说……我希望这个孩子存在呢？”
裴烟冷冷一笑：“你已经杀了。”
杀人诛心无异于此，余燃的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可裴烟没兴趣看他哭，缓缓起身，一步一步往病房里走。
余燃看着裴烟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走路都有些颤，他鼻头一酸，一滴眼泪滴到地上。
最后看了一眼下面欢愉的一家三口，他起身跟上裴烟的脚步。
——
余家。
余母拿着裴烟的检查报告，手指都有些颤，她对余燃道：“小烟那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让你下那么狠的手？”
“这件事，是我的错。”
余母冷哼一声：“到现在，你还在为李家那个女人顶罪！”
只要余母有心想查，她就一定会知道真相。余燃神色不变：“是我的问题，没第一时间劝皎皎。”
“为什么？”
余母想不明白。
“您说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余母说：“当初你说都是因为你没劝小烟，让她犯了错，你也是这么替小烟辩驳，我以为你是爱小烟的。”
“可是，现在受伤的是小烟，你也说你没劝住皎皎，可是你到现在，护的人一直是李皎皎。自始至终，你都没有护我的小烟。”
余燃抿抿唇：“她有很多人的偏爱，可皎皎没有。”
方窈，余母，现在还有陈年，裴烟身边有很多爱，少他一个也无所谓，可是李皎皎只有他一个了。
“更何况。”余燃说的有些艰难：“皎皎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
“你是想说，比起小烟失去一个孩子，李皎皎才是那个最大受害者？”余母觉得余燃疯了，抬手把检查报告扔到余燃身上，怒从心中起：“那我问你，小烟的孩子是谁的？！”
“我的。”
“亲生父亲杀了自己的骨肉，难道这对小烟不是双重打击？！而你现在，竟然还在权衡两个人谁受的委屈最多！”
“我没有。”余燃矢口否认：“更何况，我对裴烟好，就必须要无条件的维护她么？”
余母笑了一下：“那你现在无条件维护的是谁？”
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明白罪魁祸首是谁，可余燃非要把那个罪犯摘个干干净净。
余燃也笑：“您不是曾经觉得我爱的是裴烟么？那现在为什么不觉得我爱的是皎皎？”
余母只觉得自己心脏疼的厉害，她坐下来缓了缓：“那个女人怎么比的过小烟，论出身、论家世、论情意，她怎么比的过小烟。”
难道十几年的相知比不过短暂的相遇么？
“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这次余燃是真的过头了，余母甚至都收回了他的车。
裴烟知道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惊讶，她把文件递给助理，笑笑：“那就让方窈收网好了。”
现在方窈把余燃搞破产，余母也不会说什么了，而且因为她的原因，余家补偿了不少东西，包括她很重视的一个客户，都被余母打包送过来了。
“裴总，还是您手段高明。”
助理这话没有一点贬低的意思，只是纯粹的欣赏。
当初裴烟就是看上助理这一点才招到麾下。
钢笔在文件上绽开一朵花，裴烟合上盖子淡声道：“再重新打印一份，另外，后天接我出院。”
助理颔首，但是看到裴烟还有些苍白的脸色，说道：“目前公司稳定，您大可以多休养几天。”
裴烟摸了摸脸，她住了两个星期的院，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拖住余燃，她料到余母和余燃会有一场谈话，只是没料到这么晚。
若非如此，她早就出院了。
“一点小伤，还真当个绝症了。”
助理道：“听人说，流产就像小月子，不然会有后遗症。”
裴烟又笑：“林助，没钱赚才是我最大的后遗症。”
助理点头：“后天九点我会准时来接您。”
“准备一下，后天是伯母的生日。”
余母的生日不会草草了事，那她肯定也要去。
助理离开后，裴烟穿着病号服去了她的主治医生办公室。
医生给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尝尝看。”
裴烟对茶没多大兴趣，只能品出来是好茶，喝了一口就放下：“还希望您能为我保密，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
医生抿了一口茶：“您在说什么？”
裴烟了然，拿出一张卡推向他：“这是我的谢礼，可不要推脱。”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裴烟拿着自己的病例出来，拿着翻看一下，检查报告上写着——黄体破裂。
她笑笑，把病例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愧疚是余燃最大的软肋，哪怕他对她没有爱，也足以压垮他。
这是裴烟对余燃的算计，算是报了那天一拳头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