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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姷一路匆匆到了医院，王医生昨晚值班，现在还在外公的病房。
桑姷将目光看向床上已经昏睡过去的老人，唇角抿了下，神色沉沉。
王医生检查完，才将桑姷和护工都叫了出去，“病人会突发抽搐，是因为情绪的激动还有被呛住了气管，这情况很危险，不能再有下次了。”
护工怕桑姷怪到自己头上，连忙解释：“昨天王医生和我说了可以让病人吃点普通食物我才喂的，而且我很小心，也都很仔细，昨晚都没什么问题。”
“那为什么会这样？”桑姷语气并不算好，她听到外公出事时心里的慌张，现在都还没平复下去。
她花钱请人照顾外公，并不是为了让外公的病情加重。
护工听她语气发沉，一时之间更慌，医院里的护工要是把病人照顾出了问题，不仅要赔偿，还有可能被告。
其实按照老爷子的状况，并没有多少护工愿意接手，毕竟万一不小心出了什么事，家属又不讲理一些，那谁都惹不起。
但是桑姷给的钱多，所以他才愿意。
“老爷子早上五点多的时候突然醒了，我听了半天听到他顺自己饿，本来想兑点营养粉，但是老爷子不愿意，想喝点玉米糊。”
“然后隔壁病房的护工过来找我借东西，我拿了东西过来，他就开始抽搐起来。”
桑姷直觉，她冷静的眸光看向护工，“你们说了什么？”
“她问我怎么没看见过老爷子的儿女过来，我说应该在忙。”
桑姷明白了，护工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外公想到了李燕南，所以情绪激动起来。
王医生离开之前，拧着眉心和她说道，“曾医生那边的学术会议，昨晚临时通知，因为那边的山火原因，所以得后推一周。”
桑姷抬眼看向他。
“如果你有其他认识的医生，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有备无患。”
王医生提醒了一句就离开了。
桑姷心里低沉，她现在能在津南联系到的好的脑科专家除了何成，还能有谁？
可是要找何成，就得找岑承霖。
桑姷嘴唇抿着，长睫挡住所有思绪，不愿让人看见。
她离开前，又将那位护工叫出来仔细叮嘱了一番。
不是她不想辞退，只是外公已经习惯他的照顾，而且外公内心敏感，要是看到换了人，说不定又会想起李燕南。
桑姷在医院里安顿好一切，才出了医院。
她刚刚就和小叶打了电话，说要去公司拿东西。
只是她到凌华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桑姷在停车场等着小叶下来。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却接到小叶的电话，“桑姷姐，临时有个重要会议，我下不来，东西都放在你办公桌上的，你自己上来拿一下可以吗？”
秘书处经常有加班，这一点桑姷清楚。
凌华用的是面部识别系统，估计是公司还没来得及更改，所以桑姷上去的很通畅。
秘书处没几个人，她座位上放着一个箱子。
“桑姷姐？”宋音音吃惊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桑姷回眸。
宋音音脸上的惊讶还没散下去，她上下打量着桑姷，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桑姷姐，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怎么又来了？”
桑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回来拿东西。”
桑姷拧了下眉心，小叶不是说他们要开会吗，宋音音怎么没去？
她对宋音音身上的那股表演劲儿，实在没兴趣多奉陪。
桑姷拿了东西正要离开，宋音音却主动跟了上来，她看着桑姷抱着的箱子，笑的人畜无害。
“原来这些东西是桑姷姐的，上午我看见叶秘书在收拾，还以为是她的呢。”
“毕竟昨天才发了员工福利，桑姷姐也知道，公司的福利一直很好，我都还有很多没拿回去。”
桑姷冷眼看着她，宋音音这话就像是在说，桑姷特意回来拿凌华的东西一样。
桑姷心里膈应。
她冷着嗓音开口，“你和岑承霖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带你见过世面吗，凌华发点季度福利，也能被你夸成这样？”
她本来就比宋音音高出一些，这样垂着眼眸，轻嘲的语气，让宋音音觉得很难看。
她脸色白了下，正想开口，就又听见桑姷说：“别在我面前装了，你在我面前装成影后，也没什么奖励。”
“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宋音音看着桑姷的背影，脸上原本僵住的笑容一下子垮了。
她从第一眼看到桑姷就不喜欢，果然，到现在也喜欢不起来。
而桑姷，抱着箱子出了办公室，将东西放回车上。
她看着凌华的大楼许久，才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那边一直没接。
桑姷也不放弃，这个挂断又打了一个。
又持续响铃几十秒，电话才被接通。
桑姷呼吸一窒，她右手的指甲在掌心上狠狠掐了下才哑着嗓子开口，“岑承霖，我想和你聊聊。”
那边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直到片刻后，岑承霖低沉散漫的嗓音才响起，他语气讽刺：“桑姷，你真看得起你自己。”
桑姷坐在驾驶座，盯着对面的广告牌，声音压的很低：“你之前的要求还作数吗？”
“你说，只要我——”
“只要我让你满意，你就会帮我。”
桑姷实在说不出取悦两个字，她每句话都说的很慢，像是在和自己做抗争似的。
然而，岑承霖听到她的话，却没多大反应，他意味不明的嗤了声：“桑姷，你是对你有误解，还是对我有误解？”
“你以为我凭什么，还要再给你这个机会？”
桑姷的手捏着手机，握的很紧。
她慢慢低下头，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那岑承霖，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还想让我怎么做？”
“我什么都会答应的，岑承霖，只要你帮我。”
桑姷的语气很轻，像是疲惫到了极点。
她也是真的，快要被压到喘不过气了。

李燕南的事，外公的事，还有工作以及岑承霖宋音音，真的太多事情让桑姷被压到快要崩溃。
可她现在连崩溃的权利都没有。
她本就孤身一人，如果倒下了，又有谁来拉她一把吗？
不会的。
不会有任何人。
她只有她自己。
桑姷纤细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她听着电话那端，男人冷漠淡然的嗓音，“桑姷，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胸口像是被人灌进了一盆海水，涨的生疼。
但下一秒，冰冷的电波又将岑承霖没什么感情的话语传递过来，“给你五分钟上楼。”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通话就彻底结束，只剩下一声忙音。
桑姷垂目看向放在旁边的箱子，外公给的护身符就放在最上面。
桑姷还有外公的字迹写着一个渺字。
桑姷的名字是外公取得，外公说渺字有深远辽阔之意。
可外婆当时却很反对，说渺小虚无，不是个好字。
桑姷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大部队下班，好几个人和她打招呼。
宋音音也在其中，看着她欲言又止。
桑姷当没看见，直接往岑承霖的办公室走去。
她跨出电梯的时候，听到宋音音的一句：“公司的安保是不是应该加强了，好像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一样？”
桑姷脚步只顿了片刻。
刚到总裁办公室，就碰见李烁抱着文件出来，他看见桑姷似乎也不意外，点点头招呼了声就离开。
桑姷垂目缓了下才推开门，岑承霖正在里面打电话，他站在落地窗前，面容冷峻。
听见桑姷开门的声音，也只是侧目一下，就很快移开。
桑姷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低下眼睫，看着岑承霖桌上摆放着的文件出神。
那是她之前为了蔚蓝的工作，收集整理好的数据表。
后来离开的时候，被交到了宋音音手里。
“既然要求我，你的诚意呢？”岑承霖打完电话过来，他将手机随意放在桌上，黑沉的目光看向桑姷。
桑姷咬咬唇，“我说过，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帮我。”
岑承霖冷笑一声，他下巴微抬，“是我在求你？”
桑姷一僵，她看向岑承霖，后者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唯有那双寒潭一般幽冷的眼睛看着她。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做。
她一向被动惯了，几乎从没有在岑承霖面前主动过。
所以她总是很乖，很听话。
她半晌没有动作，岑承霖脸色渐渐冷沉下去，他起身就要离开。
路过桑姷身旁时，他垂下眸子，薄唇轻启，嗓音淡淡，“放不下你那没用的自尊心，就别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桑姷，你别作。”
他说完就要离开，然而在掠过桑姷身旁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她抓住。
桑姷自己的手都有些颤，却故作镇定的却拉岑承霖。
从他的手腕绕到他的掌心，再到指尖。
桑姷细腻的肌肤，将岑承霖的手指包裹住，她声音很低的：“岑承霖，你帮帮我好不好？”
桑姷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其实没什么表情。
只是她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想找岑承霖帮忙的时候，只要软着脾气勾勾他的手指，他就会答应。
桑姷几乎是背对着岑承霖站着，所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她好一会没听到回答，只能又试探着的拉了一次他的手指，“岑承霖，可以吗？”
岑承霖仍旧不说话，就在她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手却突然被人甩开。
岑承霖冷嗤了声：“桑姷，你现在还真是矫揉造作。”
桑姷脸色一僵，正要的话就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岑承霖瞥她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离开了。
桑姷下楼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结果却在电梯里碰见小叶，她刚开完会回来。
小叶看见桑姷从楼上下来，脸上划过一抹诧异，但也没问什么。
她只说：“桑姷姐，你看到没有，你才走，我们就被压迫剥削成这样了，大中午的都还要加班。”
桑姷看着她手里的文件，勉强让自己自己的表情好看一点，她问，“公司又有新项目吗？”
“还不是蔚蓝的事。”小叶很无奈，“今天早上才宣布的，蔚蓝事宜交给了朱莉姐处理，朱莉姐多雷厉风行，所以才拉着我们各种开会。”
桑姷想起刚刚在办公室看见的宋音音，根据前几天庆功宴的事，她以为蔚蓝最后会让宋音音负责。
毕竟蔚蓝的事情，岑承霖从头到尾都在护着宋音音。
她问小叶，“朱莉也要来带宋音音？”
谁知道，小叶却撇撇嘴，“人家宋秘书，哪里需要像我们一样打苦工？”
“人家只是每天在办公室摸摸鱼，就能一样拿工资的。”
小叶说到宋音音很不满意，桑姷也知道这样背地里议论不好，所以没再说。
她下午得去城北一趟，之前约的维修工，昨天就联系了她。
桑姷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赶紧把城北的房子给收拾出来，且不说其他的，外公大概也很想回去住着。
小叶本来还想和她一起吃午饭，但桑姷却拒绝了。
她开车回了城北，将老房子给收拾了一下午。
期间李燕南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桑姷因为打扫卫生没听到，后来看见的时候也没管。
她心里其实并不平静，稍微一安静下来，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特别多。
所以忍不住的想要给自己多找点事情做。
桑姷在城北待到了傍晚才离开，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桑姷看着灰蒙蒙的天，甚至已经生不出任何情绪。
她像个麻木的机器人似的，又踩下油门往医院开去。
然而才出小区门，王医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桑姷现在一看到王医生的电话，就条件反射似的心里紧张，她呼吸都急促了些许，才接起电话。
然而刚接通，王医生藏不住着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现在来医院，马上来。”
桑姷心里一沉，甚至拿着手机的手都瞬间有些发软。
她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出什么事了吗？”
“是关于病人手术的事情，你最好现在来医院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