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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沈延非就是在去年春天认识的。
那时候季泱身上的伤还没好，几乎身无分文，无处可去，跟别人合租在五环外的一间次卧里，每天一边找工作，一边忍受从老家来的催债小混混的骚扰。她觉得自己深陷泥泞，脚上还缀着千斤巨石，用尽全力去寻找让自己爬出来活下去的奇迹。
那个奇迹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就是沈延非。只不过那时候的沈延非，还是别人的准男友。
她刷脸走进这个东三环以房价高闻名的小区，门卫熟识地跟她打了声招呼，没几步走到电梯口，一梯两户，安安静静，打开门，白天吸饱了阳光的屋子暖融融的。季泱把鞋子踢踢踏踏扔到门口，光脚走进去，陷在皮质大沙发里，一抬眼，看到摆在对面的小小婚纱照。
房子是沈延非几年前装修的，风格是那种极简的工业风，到处都是水泥灰的元素，跟他的人一样冰冷压抑。当时照相馆送了几幅装裱好的彩色婚纱照，可实在跟沈延非的装修风格不搭，就只在客厅摆了一个台历大小的颜色素净的照片。
那会儿季泱着急住进来，几乎是拎包入住，对房子的装修装饰没有提任何要求，结婚后也没有添置任何东西，这个三室一厅的房子里除了那面鞋墙，也就这个小结婚照跟她有直接关系了。
季泱偶尔会觉得，自己像是房子里的客人，随时会消失。
电话突兀地响起，她吓了一跳，拿起来一看，脑子抽抽地疼，是左冷禅的视频电话。
季泱瞬间调整到战斗模式，接通：“你是不是有病，谁让你给沈延非打电话的？”
“给你打你也不接呀，我能怎么办？”
左冷禅正走在路上，看背景是老家的烧烤街，镜头晃得厉害，只拍到左冷禅秃了顶的头，看不到脸，但光那个熟悉的赖赖唧唧的声音就足够让季泱烦闷了。
“你找我干什么？”
“爸爸想宝贝女儿了还不行啊。”像是讲了尴尬笑话一样，他笑了笑。
季泱当即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命令一般：“脸让我看看。”
左冷禅晃了两下，才在镜头里露脸，一只眼睛包着纱布，嘴唇红肿，脸颊青紫一片。他笑嘻嘻地对着镜头呲牙，缺了一颗门牙。
季泱没忍住笑了一下。
“笑啥？”
“好看。”
“颖子，爸遇到点难处了。”左冷禅臊眉耷眼看着镜头。
季泱冷哼：“嗯。”
“借了点钱，也就晚了几天还，那帮兔崽子就追到家了，把咱家空调电视都搬走了，我去农村躲了两天，还是让他们给堵住了。你看看这牙，这可不是打掉了，这是领头那孙子给我薅掉的！”
季泱还真凑近了，一副欣赏的表情。
“你得帮爸爸一把颖子，爸爸就指望你了！”
季泱只是看着镜头，眼睛都没眨一下。
左冷禅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颖子你要是不管爸爸，爸爸就得给他们逼死！”
“那就死一个我看看。”
左冷禅立刻收起眼泪，ʝ        眯着唯一一只眼睛打量季泱。季泱一向很佩服左冷禅收放自如的情绪管理，演起戏来十分投入，撤出时也干净利索。要不是这么多年早知道他什么德行，还真容易被他骗到。
“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爸爸的死活了？”他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爸爸？谁是谁爸爸？你跟谁撒娇呢？”季泱一脸平静，“我结婚时跟你说的清清楚楚了，给了你那笔钱，以后咱俩一点关系也没有，老死不相往来。我会负责凝凝和小斌的学费生活费，其他的一概不管。咱们俩还立了字据，记得吗？”
左冷禅点头：“行，你不管我，我去找我姑爷。”
“你找他也没用，他对我都这样，能管你？”
“沈延非对你不挺好吗？”
“好什么好，三天两头打我。”
有时候季泱也承认，自己多少遗传了一些左冷禅的坏毛病。
“怪不得呢，他朋友圈里一点你的影子也没有。”
季泱一惊：“你加沈延非微信了？”
“是他加的我。”
“什么时候加的？”
“那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他来加我。”
“聊什么了你们？”
“就……”左冷禅狡黠地笑笑，“怎么了，担心我说漏嘴了？”
见季泱脸色难堪起来，左冷禅反而舒畅不少，笑嘻嘻说：“放心吧，你学历的事我还没跟沈延非说，不过啊，你也知道爸爸我老了脑子不够用了，要是哪天跟姑爷聊起来说漏嘴了也不一定。到时候你当不了富太太了可别怪我。”
“你敢。”季泱虚张声势。
左冷禅冷哼一声，没把她当回事，自顾自说：“我理解，你也确实应该担心，沈延非要是知道你是个什么人，还会跟你过日子？闺女，听爸爸的，用点手段把老公伺候好，狗屎运一辈子遇不上几次。”
季泱瞪着一双狐狸眼，只是说：“你把他删了。”
“行。你先给我拿5万，我缓缓。”
“滚蛋。”
季泱挂了视频。
冷不防地，她一抬眼又撞见了那张结婚照。
那张照片是在京郊一个森林公园拍的，他们牵着手站在一条小溪旁，沈延非转头温柔看着她，她看着远方，风吹起季泱的婚纱，缠绕在沈延非的腿上。
季泱记得这张照片拍的并不顺利，中间被打断好几次，因为季泱的手机一直在响。摄影师干脆把手机递给季泱，问她要不要先处理一下电话。
一共有十几通电话，一半是催债的，一半是左冷禅。当时左冷禅欠了很大一笔钱，用季泱做担保，他跑出去逃债了，催债的就缠上了季泱，足足缠了她半年。季泱拿着手机找个人少的地方，回了两个电话后，一脸疲惫地回到拍摄场地继续拍。
可季泱怎么也无法投入状态，做不出摄影师想要的表情，无法松弛地与新郎互动。沈延非本来对拍照这种事很无所谓，却不知怎么突然要求也高了起来，一会挑剔季泱动作僵硬，一会说她笑得不够甜，不够温柔，不够像一个幸福的新娘。
“去你妈的，我不拍了！”
季泱扯下头饰扔掉，拎着沉甸甸的婚纱自己走了。
那是她第一次跟沈延非发火，第一次在沈延非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她承认有些冲动了，但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沈延非追上了来：“婚不结了？”
“不结了。”
“你别后悔。”
季泱一下子被激怒了，转头看着沈延非，掐着腰，仰着头：“你是不是觉得我高攀了你，就低你一等了？你就牛逼了？除了你我就找不到别的男人了？没有你沈延非，我也可以找个北鹤东鹤西鹤的！”
沈延非皱紧眉头，转头看向太阳。季泱以为对于他这样自负自大的人来说，这些话都在他的雷点蹦迪，她以为这个婚姻肯定凉了。可他却转回头，小眼睛皱在一起，只是问了句：
“到底出了什么事？”
“钱不够！”
“什么钱？”
“彩礼，彩礼不够。”
“不是给你爸30万了吗？”
“他又要30！”
季泱觉得自己疯了，像个赌徒一样盯着沈延非。
沈延非冷冷扯了下嘴角，一脸不屑，嘴上却答应了：“就这点事？你可真逗。”
然后他转身往拍摄场地走，又回头看了季泱一眼，不耐烦：“走啊。”
季泱很快就消化了刚才的冲动和愤怒，审时度势，知道自己赌赢了。同时又有些愧疚，甚至是说不清楚的感动。她赶紧快走几步追上沈延非，牵住他的手晃了晃，柔柔地贴着他，正想撒个娇哄哄他，沈延非却一把甩掉了季泱的手。
季泱还是没调整好状态拍出一个幸福新娘该有的样子，照片里看上去跟疲惫，甚至有点丑。但沈延非却偏偏选了她最难看的那张照片，作为唯一的婚纱照放在他们的新房里。
那笔钱后来都给了左冷禅。
结婚后季泱带着沈延非回老家办了个喜酒宴，两人开着大奔回去的，拎着不少茅台和海鲜，双双一身名牌，几乎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都挂在身上了。季泱衣锦回乡的消息轰动一时，可参加喜宴的却没几个人。
说是喜宴，但季泱严格控制来宾只选了几个信得过的亲戚朋友，又事先交代好大家跟沈延非少说话多喝酒，尤其是不能说漏嘴季泱学历的事，她还专门让左凝左斌寸步不离守着沈延非，整个宴席冷清又诡异。
沈延非没一会就被灌醉了，左凝左斌把他送到酒店睡觉，季泱才把左冷禅叫出来，同时也叫上了那几个催债的混混。
那几个当地的混混跟季泱很熟悉了，都是左冷禅常年债主，这些年为了追债没少跑到北京去骚扰季泱。她受过伤，挨过打，丢过工作，也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季泱当时还穿着大红色的新娘旗袍，脸上带着喜庆的妆容，眼神却犀利决绝，甚至有点狠厉。她当着大家的面替左冷禅还上了所有的钱，把欠条撕得粉碎扔到酒杯里，同时告诉那些放高利贷的，以后再借给左冷禅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父亲断绝关系，以后除了左凝左斌的学费生活费之外，她不再负责这个家任何开销。
这个家她也不会再回了，她跟这个家以后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她又虚张声势地说，她嫁人了，老公在北京是个不好惹的人物，以后谁要是再追到北京去找她麻烦，她老公不会放过任何人。
最后，她把那杯浸泡了欠条的酒一口喝了下去，摔碎在地上，头也没回走了，留下左冷禅在原地破口大骂她狼心狗肺。
季泱当天就把喝得烂醉的沈延非弄上了车，她开着沈延非的大奔趁夜离开。在高速上走了五个多小时后沈延非醒来了，懵懵懂懂地问季泱，怎么这么仓促就走了，跟逃难似的，他酒还没喝够呢。
季泱戴着墨镜，没搭理他。
可沈延非看到季泱的眼泪就顺着镜片往下掉，她擦也没擦。
沈延非倒头继续睡，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可他心里清醒地冒出一个念头，或许他不该结这个婚，不该织这个网的。

沈延非打来电话的时候，季泱正在苗晨的舞蹈工作室跳舞，手机在椅子上震了很久她也不知道。
苗晨看中了尚飞春款的限量版板鞋，问季泱那里有没有，没等季泱回复，她又说现在二级市场已经炒到大几千了，如果能弄到的话她愿意翻倍，出一万五。
季泱想也没想：“有啊，你在哪呢，我给你送去。”
尚飞很少做板鞋，今年春天跟国外一家以做板鞋闻名的品牌联名出了限量款，一方面拓宽一下品牌知名度，一方面也算是为了新市场探一探路。板鞋以草绿色为主，配上米杏色的鞋底和鞋带，清新又稚嫩，起了个名字叫【春之翼】，当时只发行了100双，并且给每双鞋都打上了编号。
季泱这双鞋是29号，是沈延非送她的，在季泱刚过去不久的29岁生日那天。
沈延非不是个小气的人，不，可以说是非常大方了。这一年来季泱收到他大大小小十几个礼物了，都是明码标价的高档货，遇到什么买什么，赶上个节日就送，很少费脑子和时间。
不过沈延非送东西的方式跟正常人不一样，季泱经常觉得，他的目的是花钱让人恨他，而不是感激他。也就自己这种爱钱比爱面子多得多的人，才能消受得起。
比如他们第二次约会，见面前季泱特意从网红店买了一套粉色小香风套装，想打造一个有点品位的娇妻形象，却发现平时那些帆布包都配不上了，就从高仿店买了个假的香奈儿。虽是高仿，但价格不便宜，她觉得足够以假乱真了。
那天他们去逛了后海，吃了饭划了船，季泱还在酒吧里一展歌喉给他唱了ʝ        首歌，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很完美，直到最后沈延非开车带她来到商场，直接进了香奈儿专柜。
柜员似乎认识沈延非，问他这次买什么，沈延非指了指季泱身上的包：“就这款，现在有货吗？”
柜员低头看了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季泱想去捂住包已经来不及了，她后来才知道这个所谓的高仿连logo都做歪了，有点见识的人一眼就看见了。所以这一整天，沈延非就看着自己背着假包洋洋得意，真够丢人的。
更丢人的还在后面。柜员还想给客人保留一丝体面，说有同款，要哪个颜色。沈延非问都没问季泱，说：“就这个，黑色的。”
柜员还在挣扎：“是送给这位小姐吗？这位小姐已经有黑色的了，要不要考虑一下白色呢？我们这款白色上身也非常好看的。”
沈延非打断她：“你看不出来吗，她这个是假的。”
说完，沈延非还特意转头，盯着季泱看。
季泱堆起一个标准的假笑，无处安放的眼神往下瞟，然后灵机一动轻轻拉了一下沈延非的袖子，用娇羞的声音说：“哎呀，真是的。”
她只能这样佯装示弱搪塞过去，但心里已经礼貌问候沈延非祖宗十八代了。
最后黑的白的两个颜色季泱都要了，脸都丢光了，她不能跟钱过不去。
她捧着两个真正的香奈儿回到出租房，打开后使劲闻了闻，果然是香的。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奢侈品，而且是属于自己的，哪怕得到的过程尊严尽损，她还是紧紧抱在怀里连睡觉都不撒手，像是抱着小时候缺失却无比渴望的洋娃娃一般。
从很早起季泱就明白，尊严才是奢侈品，并不是人生的刚需，她要不起。
那天晚上沈延非还发了一个欠扁的信息：“今天开心吗？”
季泱秒回：“超开心的。”
过了很久，沈延非回复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表情，季泱毫不在意。
从那之后每次沈延非送礼物都是漫不经心的。像是“买鞋时他们硬推给我的丝巾”，“同事买多了一个包匀给我了”，“圣诞节国外有折扣”，“积分再不用年后就过期了”，甚至是“客户送我的我用不上总不能当垃圾扔了吧”。季泱通通接受，从不嫌弃，热情反馈，甚至献出相应的情绪价值来表达感恩。
但29岁这个生日礼物有点不一样。
季泱知道沈延非一定会送自己生日礼物，多半又是哪个品牌的应季新款，她的期待并不高。那天沈延非说他早下班，回来接季泱去吃饭，进屋的时候季泱就看到他拎着一个礼盒。果不其然他直接递给季泱，冷淡地说：“礼物。”
季泱先是小步扑过去，搂着沈延非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口，然后雀跃地接过来，打开，看到了一双很小清新的尚飞板鞋。说实话，那双鞋当时的定价并不高，又是沈延非自己公司的新款，算不上多贵重的礼物，甚至有点敷衍了。季泱一时间愣在那里，组织了半天语言，也不知如何准确地表达感激。
沈延非瘫在沙发上，带着点狡黠，说：“看一下侧面。”
季泱看了一下，鞋的侧面做出一个突出的字体编号，29，她立刻明白了用意。
沈延非得意地笑着：“他们好多人都抢这个数字，但谁也没抢过老子，哈哈。”
季泱意外地看着沈延非，他很少露出这样的笑容，爽朗又天真，还带着点狡猾幼稚，笑起来露出一整排大白牙，像个没心没肺的男学生。季泱有点不敢去相信，他的得意是因为给自己争取到了同龄的编号鞋吗？
不过那种悸动转瞬即逝，季泱再看那双鞋时想的是，再过一段时间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当苗晨从季泱手里接过那双鞋时，首先看了看侧面的编号，然后说：“29？姐姐为什么留了个29啊？”
季泱有片刻的出神，她脑中突然闪现出生日那天沈延非没心没肺的得意模样，心里难得的涌上来一股不舍。她结结巴巴的，想回答苗晨的问题，可脑子想的确实另外一件事，费了半天劲她才慢慢捋顺自己的想法。
她想把鞋要回来，她不想卖了。
苗晨已经穿上了鞋，在舞蹈室里转悠几圈，做了几个街舞动作，又用手机拍了段小视频。季泱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盘算着等她玩够了就把鞋要回来，钱退给她，实在不行就跟她说实话，她会理解的。
可突兀地，苗晨又脆又甜地说：“姐姐，你周四那天有时间吗？”
“有的啊，怎么了？”
“我妈，想认识你。”
季泱感觉背部一僵：“你妈？”
苗晨抱歉地笑了下：“忘了跟你介绍了，我妈是……”
“我知道！”季泱抢着说，而后又觉得失态了，“上次你在店里说过的。”
“哦。”苗晨嘟了一下嘴，“哎呀，也没有别的，就是我在家提过我和尚飞陈总的太太是朋友，她就说能不能认识一下。我也只是问问啊，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她那人也挺莫名其妙的。”
“可以，我有空！”
苗晨点点头，注意力马上又回到了鞋上：“姐姐，我穿这个鞋好看吗？会不会有点不搭？”
季泱斩钉截铁：“好看！搭！”
怎么说呢，季泱承认她这个转变有点狗，但再来一遍她还是会卖。她能控制住一万五的诱惑就不容易了，但无论如何也没法拒绝郑慧之的邀请。
谁不想见郑慧之呢？季泱想，哪怕她只是拿自己消遣一下也要去。
几年前季泱曾见过郑慧之一次，那时候她还在西单的一家商场做导购，郑慧之在一楼签售她的自传书。季泱下楼搬货的功夫，听到有个大学生模样的读者问郑慧之：“您觉得女孩子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野心。”郑慧之的声音很温柔。
当时季泱就把那箱很重的货放下了，鬼使神差地去买了一本郑慧之的自传，那本书一直跟着她在北京搬来搬去。
没一会季泱就完全忘了沈延非那茬，留在舞蹈工作室跟苗晨又聊了一会。苗晨让她去上一节街舞课，季泱没什么舞蹈基础，但闲着也无聊，就去了。一节课下来出了一身身汗，倒也酣畅，她正准备去冲个澡回家，随手拿起放在椅子上的手机，震惊地怵在那，沈延非给她打了六个电话。
沈延非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更别提这种连环夺命call了。
第一个念头是，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不会要守寡了吧？
季泱刚要给沈延非回电话，沈延非的微信就发过来了，一句话：
【看到信息后把春之翼那款鞋给我邮过来，发顺丰，急用。】
她敲开微信对话框，本想问他要鞋干什么用。可仔细想想，之前也出过类似的状况，沈延非有时候会跟总部那边对开发的事情，需要在大量产品中选一些细节，上次讨论到一双早期的球鞋时手上没有样品，沈延非就让季泱从家里给邮过去的。
季泱先没回复他，而是在几个二手平台搜了一下有没有转卖春之翼的卖家，眼睛都快累瞎了，终于找到一个泉州的卖家。季泱把链接发给沈延非，同时发了一个语音：
“老公我找到一个转卖这款鞋的，而且离厦门更近，比北京发过去快很多呢，你派个人开车去取就行，要不我帮你联系他吧？“
她以为自己处理得很周到了，可也就一分钟的时间，沈延非的电话打过来了，开口就问：
“你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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