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良久，叶庭乐才转身上了马车，往太师府去了。
半个时辰后。
舒茗悠终于走到了将军府，看着熟悉的府门，她两眼不觉一涩。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去，满心都是久别二十年的故人们。
谁知刚踏上台阶，守门侍卫便冲过来阻拦：“大胆！将军府也敢擅闯！”
面对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舒茗悠耐心道：“麻烦替我向总管通报一声，我想见见晏将军。”
侍卫上下扫量着她，眼中满是鄙夷：“将军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快走！”
舒茗悠正要解释，却见总管走了出来。
看着曾经不过鬓角雪白的总管如今已然满头银发，只是眉宇间的精明干练依旧不变。
舒茗悠下意识地叫了声：“王总管。”
总管停住脚，诧异地看着眼前风程仆仆的姑娘。
想起这些年不少人冒充舒茗悠的远房亲戚认亲，他立刻沉下脸：“将军去太师府赴宴，想攀高枝打秋风的话改天再来吧。”
说完，总管头也不回地走了。
舒茗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推搡在地。
“若非看你是个弱女子，早就把你打出去了，还不滚！”侍卫痛斥，还不忘拔刀作势。
舒茗悠心下无奈，只怕告诉总管自己就是当年的舒茗悠，他恐怕也不会信。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眼府门上“精忠报国”的牌匾后朝太师府走去。
才入午时，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
太师寿宴上宾至如归，道贺声夹杂着杯盏碰撞声。
叶庭乐坐在上宾席，冷冽的气势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来这儿是给太师面子，其他人也不敢随意敬酒。
直至太师过来，叶庭乐紧绷的脸才有了丝松动。
“晏将军可有心事？”太师款款落座。
叶庭乐沉默了会儿后才回答：“过几日就是姝宁生辰，许是咳咳咳……”
话还未说完，他便低眉咳嗽起来。
十八年前的一场伤寒险些让叶庭乐丧命，加之体内的寒毒，他落下了严重的病根。
碍于和晏老将军的交情，太师不由担心起来：“本太师知晓你不愿娶妻，但你是晏家唯一血脉，总不能让晏家绝了后吧。”
叶庭乐不言，似是并不愿提起此事，只说了句“多谢太师关怀”便起身朝后园走去。
这时，一小厮匆匆跑到太师便传话。
“禀太师，府外有一女子求见晏将军。”

======第18章======
听见小厮的话，太师不觉一愣。
他看了眼叶庭乐的背影，叹了口气：“告诉那女子，改日再去将军府求见吧。”
小厮应了声便退下。
阴沉的天飘起了雨，远处的青山也在朦胧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舒茗悠站在太师府外，眼巴巴望着敞开的府门。
好不容易把小厮等出来，可对方却只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道：“太师吩咐，改日让你去将军府求见。”
听了这话，舒茗悠皱起眉。
此次出来匆忙，她身上没多少银两，本就想着看一眼叶庭乐再祭拜一下晏老将军便回杭州，谁知一路都碰壁。
舒茗悠握了握拳，索性走到一边的树下等待。
宴会总有散去的时候，她就不信等不到叶庭乐。
没一会儿，大雨倾盆。
春日未过，雨水犹带着刺骨的寒意。
风垂在舒茗悠湿透的春衫上，冷的她蹲下身收紧双臂。
她凝着府门，只觉后背冷热交加，赶路的疲惫也慢慢变大，让她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等了多久，不少官员陆陆续续出来。
舒茗悠神色一滞，慌忙擦掉脸上的雨水，在众人间寻找那抹身影。
可直至所有官员离开，府门口再次陷入沉寂，她都没能看到记忆中那张脸。
就在舒茗悠满眼愁绪时，一个玄色身影跨出府门。
她定睛一望，瞳孔骤然紧缩。
叶庭乐一袭玄色刺金袍，身姿挺拔，虽年逾四十，坚毅的脸庞除了有几分岁月的痕迹，眉宇间依旧是年少时的意气风发。
只是曾经如墨般的长发已夹杂着银丝，眼神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明。
舒茗悠顿觉心被揪成了一团，她抑着疼痛，一步步走了过去。
“太师留步，改日平澜再来拜访。”叶庭乐朝太师拱了拱手。
太师本想再劝他娶妻一事，可见他浑不在意，便也打消了念头。
叶庭乐正要上马车，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唤。
“哥哥！”
久违的称呼让他的心猛然一窒：“姝宁？”
叶庭乐屏住呼吸，转身望去，可只一瞬，他眼中的光芒再次陨灭。
几尺外站着一个身着杏色衣裙的姑娘，她年纪看来不过十五六，因浑身湿透而显得分外狼狈，但从纤弱的身姿和俊俏的眉眼也能看出，她是个小姐。
叶庭乐细看了她几眼，才认出她正是来时险些被马车撞倒的姑娘。
他恢复一如既往地冷漠：“姑娘认错人了。”
说完，叶庭乐便要上马车。
舒茗悠眼底掠过丝慌乱：“哥哥，我，我是姝宁啊……”
只这一句，便像刺中了叶庭乐的痛处。
他沉下脸，凛冽的眼神扫向舒茗悠：“你说什么？”
舒茗悠看着叶庭乐，喉间紧涩地开不了口。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重逢的话，可到现在却一句都想不起来。
只是看到平安无事的叶庭乐，她不安的心也逐渐平静。
舒茗悠两眼酸涩，生生忍住想要解释的冲动，轻轻摇了摇头。
罢了，如今已经见了他，还有何放不下。
叶庭乐凝着面前红着眼的姑娘，心竟有些莫名的沉闷。
他眉头紧拧：“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
舒茗悠脸色苍白，只觉脑袋的昏沉感越来越重。
她踉跄几步，突然晕倒在地。
视线模糊间，舒茗悠看见叶庭乐面露急色地朝自己而来。

======第19章======
戌时过半，将军府灯火通明。
床上的舒茗悠悠悠转醒，她坐起身，揉了揉胀痛的头。
她环顾四周，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将军府的西苑客房。
“吱嘎”一声，门被推开。
一个丫鬟端着药走进来，见舒茗悠醒了，稚气未脱的脸上浮起抹轻蔑。
她将药直接塞到舒茗悠手里：“将军吩咐，若是姑娘醒了，喝完药后去前厅见他。”
舒茗悠愣住，原本平静的心又起了波澜。
她将苦药一饮而尽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往前厅而去。
借着廊上烛火，舒茗悠端量被修缮过的府邸。
一切都还如旧，只是比她还在时更加安静了……
前厅。
叶庭乐站在厅内，轻抚着手中舒茗悠的剑，不觉想起太师府外那个自称舒茗悠的女子。
明明是两张毫不相同的脸，为何眼神却有着让他说不清的熟悉感。
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庭乐在敛去思绪放下剑。
“将军，人带来了。”
丫鬟行了礼后便告退。
偌大的前厅，只剩舒茗悠和叶庭乐两人。
“你是谁？”
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让舒茗悠心底泛起涟漪。
她看着面前挺拔的背影：“舒茗悠。”
叶庭乐转过身，如刀剑般锋利的目光刺向舒茗悠：“你可知‘舒茗悠’是什么人？”
舒茗悠神色微滞。
舒茗悠是他的妹妹，也只是能是他的妹妹……
叶庭乐踱着步，冷毅的侧脸在烛光中更添几分威严：“这些年来，冒充姝宁亲戚的人不少，但自称是姝宁的人，你是第一个。”
舒茗悠欲言又止。
前世今生这种事听起来太过荒诞，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舒茗悠解释。
半晌，在叶庭乐探究的目光下，舒茗悠缓缓开口：“我叫舒茗悠，是苏州城南晏员外的女儿。”
闻言，叶庭乐怔住。
舒茗悠望着他，轻声道：“我梦见舒茗悠将军，她说她一直都很挂念你和晏老将军，她还说她很自责，没能好好跟你道别。”
“荒谬！”
叶庭乐目露愠色，俨然将她的话当成了无稽之谈。
舒茗悠望向桌上的剑，继续说：“那把剑是晏老将军送给她的，姝宁将军带着它出征建州，在坚守数月后，倭寇军首领上野平趁夜用火炮偷袭，她带领剩余将士拼死守城，最终战死……”
一字一句，犹如烈火灼烧着叶庭乐的心。
他凝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间，那张脸陡然变成了舒茗悠。
叶庭乐无法控制双腿，朝舒茗悠走近：“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