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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婳刚要跟着她走过去，一见面前的人是八皇叔，拍了拍脑瓜子，偷偷一笑，往后退了两步。
裴延年仍站在那没动，看着她走过去，才问了一声。
“今天怎么入宫了？”
“皇后娘娘传我。”
凌初夏轻声回了一句，看着他手腕上还不断滴血的伤口，蹙了蹙眉。
“你还是先将伤处理一下。”
裴延年不甚在意地低头看了一眼，“无妨。”
“你先出宫，我去看看母妃。”

“裴延年。”

见他仍是要走，凌初夏没忍住，终是喊了一句。
她声音略有些重，连身后的宁婳和旁边的宫人们都听见了。
宫人们低着头，面面相觑，俱不敢说话。
宫里宫外连皇上都对八皇叔毕恭毕敬，颜家小姐倒是大胆，竟然直呼八皇叔名讳。
裴延年偏头看了她一眼，一双黑眸难得溢出几分笑意，他稍犹豫片刻，吩咐道。
“太妃若醒来，去九宫叫本王。”
“是，王爷。”
“走吧。”
裴延年这才又看向凌初夏。
“去哪？”
她眸中映出几分浅浅的疑惑。
“陪本王去九宫上药。”
“你自己……”
凌初夏话说到一半，注意到周围站着的宫人，及时止住了话。
面上她还是颜家的小姐，面前的人是八王爷。
至少她不能太犯上。
“是，王爷。”
她垂眼应声，“请楚小女去告知宁小姐一声。”
她转头没走两步，宁婳听见声音跑了过来，一脸笑意地冲她摆手。
“去吧，快些去吧。”
“宁小姐路上小心。”
凌初夏颇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这才跟在裴延年身后去了九宫。
九宫是裴延年再从西域回来的时候，留在宫里住的宫殿，里面伺候的人并不多，见了主子进来也懂规矩得很，自始至终没人抬头。
“不如传个太医过来看看？”
见裴延年吩咐人去拿药，凌初夏仍是有些担心，开口道。
这伤口并不轻，在白皙的手上更显得触目惊心，裴延年始终神色平淡，仿佛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一样。
“不必。”
见着宫人取来了药和清水，裴延年摇了摇头。
径自接过药，又递给凌初夏。
“王爷都说不必请太医了，想必伤口不严重，又何必麻烦我。”
似是看出他的意图，凌初夏一扬眉，看着裴延年眸光深处的笑意。
“有劳青相，本王一个人实在难做这些。”
裴延年只恍若听不出她话中意思，语气稍稍平缓了些。
见凌初夏仍不伸手，他微微蹙眉，“嘶。”
鲜血顺着手滴在地上，凌初夏这才注意到不这么一会，他面楚已显出几分苍白。
她心下顿时一紧，“去叫太医。”
一边朝外喊着，她接过裴延年手中的金创药放在桌边，用帕子沾了一旁干净的清水，略一犹豫。
“手。”
裴延年懒懒地将手递出去，两人指尖相触，他手上的血迹很快沾染了整个帕子。
仔细地用清水清洗完伤口，凌初夏纤细的手拿过一旁的药瓶，仔细地倒在伤口上。
“忍着些。”
裴延年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垂着眼看凌初夏给他上药，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裴延年看着，只觉得心尖有些痒，忍不住伸出手去碰。
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凌初夏疑惑地抬头。
“怎么了？”
“无事。”裴延年哑然失笑，自然地收回手。
有些失态了，他想。
若换到平日，这么一点伤口他至多清洗一下，也不会让人再来上药。
母妃给他的罪和罚，兴许是他本该受的。
凌初夏走过来的时候，他本也是想拒绝的。
可鬼使神差地又同意了。
现在看着凌初夏给他上药，又偏偏忍不住地去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
裴延年低笑一声。
“有些心软了……”
他声音太低，凌初夏手中动作顿了顿，没问他说的什么。
将最后一点药上好，她清洗了手，“待会太医过来，还是让太医再为王爷看看。”
“嗯。”
裴延年随意应了一句，又问。
“皇后叫你入宫，是有事？”
“无事，是楚楹……”
她迟疑片刻，犹豫着要不要问出口。
她没那么大本事能让堂堂公主给她认错，楚家上下，她只和裴延年有关系。
楚楹也只怕裴延年。
虽然这话说出来，多少有些自作多情。
“是王爷去说的？”
裴延年愣了愣，随即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倒也没去说。”
以他的本事，就算不说，也自有人上赶着去传他的意思。
“多谢王爷。”
“青相今日倒客气了。”
裴延年轻笑一声，看着凌初夏收回手，两人指尖相触及的温度尚且有些残留，他眸中落了一层灰灰的阴霾，紧接着站起来。
“回去吧，日后楚楹若再为难你，不必与她留面子。”
“薛宁也一样。”
“这算什么？我给王爷上药的谢礼吗？”
知晓凌初夏是在玩笑，裴延年也没认真，调笑道。
“青相何等尊贵，给本王上药，这些小事怎么能算谢礼。”
“那王爷打算给我什么谢礼？”
“八王妃的尊位早就候好在八王府了，如此，也不能算给青相的谢礼？”
裴延年回过头，眼中闪过几分揶揄。
凌初夏难得一愣，随即动了动唇。
“王爷倒喜欢开玩笑。”
“时候不早了，小女告退。”
裴延年也收了笑，见她将金创药又递过来。
“王爷的伤口不浅，还是得记着上药。”
“好。”
裴延年应声。
“等会太医若过来，或者王爷府……”
“本王回去就叫姚太医看看。”
凌初夏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慢走。”
裴延年却站直了身子，又往回走了两步，在凌初夏疑惑的神色里，抬手落到她头顶发鬓。
“歪了。”
他伸手将发间的芙蓉玉钗扶正，语气略低沉。
“多谢王爷。”
两人站得近，凌初夏又觉得不自在，耳边烫烫的。
“日后若无大事，皇后再叫你进宫，不必听她的。”
知晓裴延年是怕她入宫有人为难，可她身为官家女，皇后的命令也并非随意违抗的。
是以凌初夏随意地点点头。
总之裴延年说了，她就应着，至于听不听，还是她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