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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火红的落霞打在林舒意的脸上，他看着，只觉得那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在发亮。
黑夜什么时候降临的谁也不知道，整个病房只剩下一大片的阴暗。
床上的林舒意微微动了动，方毅抬了抬头，连忙起来去打灯。
头很痛，光线很亮，林舒意忍不住抬手挡了挡，入目的是方毅的脸，她有些诧异，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边解着外卖的袋子一边回到：“你晕在马路边了，我把你送进医院的。”
她点了点头，“谢谢。”
“不用，饿了吗？”
她在想自己怎么会晕倒，听到方毅的话刚想摇头，却发现自己的肚子很空，便点了点头：“饿。”
他笑了笑：“那先吃一些粥。”
这样的方毅让她有些害怕，他舀着粥，端在她的唇边，这样的情景太熟悉了，熟悉到她的心口都在发颤。
她终于记起来自己怎么会晕倒了，那是因为她在追秦奕的车！
车！
爸爸！
林舒意脸上一白，连忙掀开被子：“我要去找秦奕！”

方毅见状，连忙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柜子上，伸手拦住了她：“你身体状况很不好，不要乱跑，会出事的！”

她抬头看着他，目光清冷而坚决：“我要去找秦奕！”
方毅只觉得有些头痛，也不禁拧起了眉头：“先把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找他，不要急！”
不要急？！
她怎么能够不急，她的父亲就在秦奕的手上！
秦奕说的话她还记得一清二楚，他说要拔掉林盛言的氧气管；他说要让她体会一下和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永远都不能再相见的痛苦；他说让她知道什么是痛到不能再痛的感觉。
一字一句，她记得一清二楚，因为记得太清楚了，所以即使现在想起来，也会觉得心口在发颤。
“不，我要去找秦奕，我要去找他！”
她丝毫不管不顾方毅的阻拦，伸手用力扒开他，方毅一时之间没有留意，让她跑下床，回过神来，连忙伸手将她捞到怀里，紧紧地箍着。
面对这样固执的林舒意，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些难受，也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只能双手紧紧地箍着她，不让她逃离自己的怀抱。
“林舒意，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去找他？说不定你走出医院门口就再次晕倒了，然后又要躺在床上，你这样有意思吗？”
他的声音有些大，吼得林舒意抬头看着她有些茫然。
她的眼睛很亮，看着人的时候会很专注，里面倒映着小小的自己，方毅看着，只觉得思维有些混乱，直到手臂感觉到一滴滚烫，他才回过神来。
“他把我爸爸带走了，我爸爸刚做完手术，他的身体不能经一点儿的颠簸和刺激。方毅，我求求你，你带我去找秦奕吧！！”
她看着他，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面流出来，开口的话满满的都是哀求，双手抓着他的手臂不断地恳求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林舒意，印象当中，林舒意从来都没有哭过，无论他们那些男生怎么逗弄和调戏，她永远都是那样一副清减的样子。
现在她抱着他的手臂哭得满脸泪水，甚至忘了他方毅是她曾经讨厌的人。
他整个人呆在那里，满耳朵都是林舒意的带着哭泣的哀求声，一声一声得，打得他不知所措。
“林舒意，你不要这样。”
他很怕女人哭，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的林舒意哭得这么难受，他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讲。
“方毅，你知道我爸爸对我的意义吗？他是我活下去所有的勇气和动力啊，我以前是对你们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计较好不好，你就让我去找秦奕吧！他说他要让我体会再也见不到我爸爸的感受。方毅，如果是你爸爸瘫痪了，刚动完手术走过鬼门关，却被人劫走了，你能够坐在这里吗？”
她一字一句，每一句都让他拒绝不了。
“让我去找秦奕吧。”

第七十三章 你以为他还是七年前那个爱你的秦奕吗？
林舒意的固执他见识过，可是她的身体状况他也被医生警告过。
手上抱着的人身体传来的热度还是那么地明显，就连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都是烫人的。
方毅咬着唇，就是不松口：“林舒意，你身体状况不好，头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了，额头又有伤口，还在发着高烧，你现在这样去找秦奕是要找死吗？！”
他有些激动，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愠怒，他很少发火，可是看着她这样子，只觉得满心口的怒火堵着，极力地压抑着，也还是忍不住开口说得激动了些许。
林舒意抬头看着方毅，突然之间平静了下来：“方毅，你知道那种，全世界都只剩下你一个人的感觉吗？那种，困在黑暗里面看不到一丁一点的光亮的绝望，你懂吗？”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不，你不懂，你怎么会懂呢。你又没有经历过家族倒闭，也没有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倒在你的脚下。你怎么会懂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就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一样。
方毅只觉得心头一颤，抱着她的手也不禁松了松，林舒意说得对，他不懂，因为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
三十年来的人生，经历过最难受的事情也就是第一次和家族抗争的时候住在纽约贫民窟时的饥不果腹。
可是这些，比起林舒意说的，他经历的实在是微不足道了。
林舒意没有挣扎了，眼泪也不流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视线的前方，喃喃自语：“我父亲倒下的时候我就是这样的，我也以为我自己活不下去了。一个从小到大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就连大学都没有钱和精力去读完，你觉得我用什么去生活？可是那些我以为的不可能，看到我父亲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到那曾经于我而言不过是刷卡就能解决的数据，那时却成了天文数字的治疗费用时，我还是逼着自己走下去了。”
她微微动了动，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有些凄厉的惨绝：“五年了，五年我都走过来了，每一次我以为我自己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都停下来了。”
林舒意顿了顿，咬着唇许久才继续开口：“不是因为我有多想活下去，而是我有多想让我父亲活下去。”
方毅一怔，她这样轻声细语的控诉，比起刚才那样歇斯底里的疯狂更让他无法招架。
她突然抬起手，伸手就抓上方毅的手，在他还在错愕的时候，按着那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方毅，你感觉到了吗？你感觉到了它在跳了吗？我都已经感觉不到了，林舒意在很久之前，就死了。”
林舒意在很久之前，就死了。
林舒意是他那么多年以来看到最为固执而高傲的人，可是她今天却看着他，近乎绝望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无法想象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他此刻知道，如果林盛言出事了，林舒意就没有了活下去的支柱了。
与其说，她有多爱林盛言，还不如说，她只是为自己找一个赎罪的借口。
是的，越是高傲的人越是承受不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而林舒意所犯的，是足够禁锢她一生的罪孽。
没有触犯法律，却已经触碰了道德的束缚。
秦雪华的死，就像那十字架，钉在她的身上，一生都逃不开来。
她的手按在他的手背上，那些灼热的气息透过那微薄的皮肤传来，方毅只觉得心头都在发烫。
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恻隐都被林舒意看在眼底，林舒意看着他脸上的不忍，连忙继续：“方毅，我的父亲是我活下去所有的动力和希望，你能这么忍心任由我看着秦奕把我活下去的希望都扑灭吗？”
不得不说林舒意真的很厉害，精准无比地捉住了他所有的弱点，每一字每一句都往他的心上打过去。
可是尽管这样，医生的话他还是记得一清二楚，高烧再不退，脑子就有可能烧坏了，伤口发脓水，再乱动的话脑袋就合不上了。
林舒意失去了理智，可是他没有。
尽管看到她这样卑微地用尽办法只是为了想要让他放松，让她去找秦奕，他还是没有办法做到，看着她这样放纵自己的身体。
浓黑的眉头微微一皱，原本松开的手马上紧了起来：“林舒意，你好好听医生的，我向你保证，你身体好了能够见到林伯父，我会劝服阿奕的。”
“不——！秦奕他疯了，我把秦雪华害死了，他就要把我的父亲害死，他要让我变成和他一样，成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关联的人！”
她的情绪很不好，那么长久以来的淡定早就在今天中午秦奕过来把林盛言带走的那一刻崩溃了。
她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只是想要方毅放手让她去找秦奕。
可是他不仅没有放手，还抱得更紧，那脑袋里面细细一根弦直接就断了，情绪崩溃起来，整个人直接就在方毅的怀里面扑腾。
“方毅你松开我，我要去找秦奕，你不要管我，你管我干什么！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你松手啊，你松手啊！”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地风干，她一开口，整脸又都是滚烫的泪水。
方毅怕她挣扎的时候伤到自己，只能松开一只手，将她的双手禁锢着。
这样癫狂的林舒意他从没有见过，他印象之中的林舒意向来都是清冷寡言的，即使五年后归国重逢，她也是温柔浅浅的，脸上总是会带着浅浅的笑意。
因为秦奕认识林舒意将近十年了，这是她在他面前展现过最为疯狂的样子。
他完全招架不过来，明明那么瘦的一个人，可是林舒意挣扎起来，他就连把她抓稳都要费好些力气。
“林舒意，你不要这样，你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你父亲怎么办，谁来照顾他！”
林舒意微微一怔，可是那样的平静却不到半刻，她已经没有半分的思考能力了。
满脑子都是秦奕说的话以及秦奕的眼神，她都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可是秦奕连一个眼角都不扫一眼。
可是现在，我不爱你了，要死？随意吧。
一字一句，像根针一样，扎得她鲜血淋漓。
从前她还能自信地靠着秦奕对她的爱，那样，再怎么狠绝，也不会真的将她逼到万劫不复，可是现在呢，他说不爱她了。
不爱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恨了。
恨啊，秦奕有多恨她，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父亲刚做完手术，禁不起半分的折腾，秦奕会做什么，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秦奕要杀我父亲，他要杀了他，方毅！他要杀了他！你怎么能这么冷血，你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在你面前消失！”
他不知道秦奕到底做了什么，他只知道怀里面抱着的人，整个人都在颤抖，手臂上的温度烫人至极，可是那划在他手背上的手指，却冷得很。
林舒意在害怕，他知道，她在恐惧。
他抱着她，手机就在不远处，很多事情，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够解决了，可是他却自私地没有打电话给秦奕，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也没想明白，也没有时间想明白，因为林舒意突然低头咬了他的手背一口。
方毅吃痛，她趁着他松了手，直接就跑出了他的怀里面。
林舒意没有穿鞋子，脚底踩在那冰凉的地面，一直凉到心口上面。
她只想去找秦奕，只想让他放过林盛言，其他都不要紧，即使要她的命也不要紧。
“林舒意！”
反应过来的方毅连忙抬腿就追，她明明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跑起来却像是一阵风一样，走到跑了一半他才能将她捉住：“林舒意，你清醒一下，你现在去找阿奕有用吗？他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他要做的事情吗？！你以为他还是七年前那个爱你的秦奕吗？！”
你以为他还是七年前那个爱你的秦奕吗？！
方毅的话带着低沉的嘶吼，夜晚，整条医院的走道都回响着他的声音，林舒意整个呆滞在那里。
只是一句话，就足够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淹没了。
满眼的黑暗，她找不到一点儿的光亮。
五年来为了那每个月一万多的医疗费，她顶着烈日穿着厚重的玩具服装发过传单；在寒冷的腊冬穿着短衣短裤去跳宣传舞；被人排挤过、嘲笑过、侮辱过、打骂过。
那么多，又好像那么少。
五年的时间，那么地短，又好像那么地长。
可是她都走过来了，一步一步，头破血流地走过来了。
就在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时候，秦奕却回来了，将她活下去唯一的希望都扑灭了。
很累，真的，很累。
“林舒意，你——”
林舒意突然的沉默让方毅有些担忧，他刚张开嘴，只觉得怀里的人四肢一松，整个人已经软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里面了。
整个人，就像是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一样，直接就倒在了他的怀里面。
方毅心下一惊，抱起她连忙喊人：“医生！医生！医生！”

第七十四章 说不爱就不爱了
“怎么一回事，不是说了要让病人好好休息的吗？！大晚上的跑医院走道干嘛啊？！作为病人亲友家属，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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