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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牧没说话，他眉心间蕴藏着低沉气压，片刻后，他才又将那股冷意压了下去。
但他也没看李烁带过来的那份合同，而是起身，声线冷厉的开口：“之前让你找的资料呢？”
“万柯异军突起，但是内部的高层，除开于清文之外，还有几个都是以前在凌华做过的，而且于清文似乎也一直在借着凌华的名义和一些公司联手。”
裴牧黑眸一沉，“利用凌华的名义？”
“嗯。”李烁点头，“于清文从凌华离职以后，一直和凌华的一些中底层管理有联系，这次寻梦这边，就是他找了外销的杨绍。”
李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裴牧会突然让他去查于清文，但是查出来的东西还真挺让他吃惊。
一个已经离职的人却和凌华内部那么多管理关系密切，细思极恐。
裴牧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冷声让李烁出去了。
出去前，李烁犹豫着还是提了一嘴：“裴总，宋秘书还在外面等您。”
已经下班很久，李烁进来的时候，宋音音就麻烦他和裴牧说了。
裴牧神色不动，“你让她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
然而李烁才刚拉开办公室的门，迎面就撞上了一脸委屈的宋音音。
他微顿，但也识趣的没有插嘴。
宋音音看着仍旧面无表情忙工作的裴牧，垂下睫毛咬咬唇，几步蹭着上前：“阿牧，你最近都好忙。”
她说得有几分可怜，宋音音明显能感觉到，裴牧这段时间的冷淡，每次她找他的时候，他总是有工作推脱。
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但她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两步，拉着裴牧的袖子晃了两下。
“阿牧，如果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吧，不要这样不理我。”她说着还红了眼眶，“就算要分手，你也应该直接点呀。”
裴牧微顿，片刻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道：“公司最近比较忙而已。”
宋音音迟疑，“那你还要给我办生日派对，其实不办也可以的——”
“时间都定了。”裴牧说着，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宋音音面前，“喜欢什么就去买。”
宋音音看着那张卡，欲言又止，但看着裴牧又低下头处理文件的模样，还是咬咬唇，脸上又恢复成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她不自在的点点头，“那我先回家了，我妈妈还在等我。”
裴牧头也不抬，“让李烁送你回去。”
宋音音表面答应的很好，只是在李烁将她送到楼下以后，她就拒绝了李烁，然后自己打车离开。
才上出租车没多久，她抿着唇拨了个电话出去，那边一接，她就拿捏好语气，低声喊道，“齐大哥。”
齐颂这边正在和朋友喝酒，听到宋音音的声音，眉梢一挑，脸上涌起一抹漫不经心，“找我有事？”
宋音音心里一跳，她和齐颂其实也不熟，只是私底下为了裴牧和他打过两次交道。
宋音音一直觉得齐颂这人比其他人好说话。
她声音很低：“阿牧最近是不是在忙什么呀？”
齐颂听着她语气里那股试探劲，嗤了声，很是散漫：“我又不是凌华的人，我怎么知道？不过你可以问一下桑眠，好歹她才和阿牧见过。”
桑眠罗列出来的几家公司，结局都差不多，没有给确切回复。
曲然然他们知道情况以后，虽然也着急，但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林雅知道后，倒是提了一嘴，让谢浔回谢家。
然而这话才说完，她就知道不妥，连忙转移话题。
桑眠对谢浔和谢家的关系不太了解，她又试着联系了一个合作方，对方的态度很模糊。
林雅煮了几杯咖啡，一杯端给桑眠，低声道：“谢浔就是太倔了，但凡肯低头回去找一下谢家老爷子，哪还有处理不了的事？”
“不过想来也是，宁阿姨被谢家逼成那样，谢浔心里应该是恨着谢家的。”
林雅这话让桑眠有些侧目，但林雅却仿佛知道自己失言，胡乱搪塞了几句，就赶紧下了楼。
只剩下桑眠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下午的时候，宋桀脸色很难看的回来。
他上午又去部门那边了，现在回来带回来一个很糟糕的消息。
“展览会改期了，时间会提前。”
这也意味着，他们和寻梦的事情也会提前。
别墅陷入一片低气压之中，谢浔从早上就在书房待着，说是在优化方案。
桑眠情绪倒是没怎么波动，她看了下曲然然他们明显不佳的脸，心中已经下了决定。
她拿上包：“我出去一趟。”
到凌华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桑眠从包里拿出来几份文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直接进去。
然而才到前台就被人拦了下来，“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桑眠正要说话，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清脆的：“桑眠姐，你怎么又来了？”
这个又字咬的很重，桑眠回头，果然是宋音音。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职业装，踩着高跟鞋，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桑眠姐，凌华的新规定，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公司。”
桑眠看着她：“我有事。”
“桑眠姐，这是公司规定，你也没必要为难前台的工作人员。”宋音音现在看着桑眠，又想起昨晚齐颂那里听到的话，忍不住就更刻薄了几分：“你以前也是在凌华做的，自然知道有很多不三不四的人趁机进公司，想要闹事，这种人脸皮厚，又喜欢死缠烂打，难处理的很。”
宋音音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很显然是在讽刺桑眠。


和宋音音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部门的经理，桑眠以前和她打过交道。
那人听见宋音音的话，脸色有些为难，但又不敢开口说什么。
毕竟宋音音、桑眠和裴牧三个人之间的事，公司现在还有人在津津乐道。
宋音音的话说完，下巴微微抬起，眸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桑眠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桑眠来凌华就知道，肯定会听到不好听的话，只是工作室的事情更重要，她也顾及不了那么多。
她掀了掀眼皮，语气平静的：“宋秘书现在对待客人的态度就是这样？”
宋音音眉心皱了下，桑眠就已经看向旁边的前台，“我约了秘书处的徐秘书，你可以查一下。”
徐巧是桑眠辞职以后，秘书处信提拔的人，以前也一直在秘书处做，和桑眠关系还行。
正好说着，小叶就下来了，她和桑眠打招呼：“桑眠姐你来了，徐秘书让我下来接你。”
小叶看见旁边脸色僵硬的宋音音，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宋秘书也是来接桑眠姐上去的？”
快下班，桑眠不想多耽误时间，她看都没看宋音音一眼，轻描淡写道，“上去吧。”
“桑眠姐。”然而宋音音却突然出声，她盯着桑眠一派淡定的脸看了下，慢慢开口道，“桑眠姐，我过两天生日，阿牧给我办了生日派对，你也一起来吧？”
她原本只是想在桑眠面前掰回一点面子，然而说到后面，却越来越有底气，音量都忍不住提高几分。
没错，裴牧会给她办生日派对。
桑眠呢？
她能有什么？
她不过是一个被凌华开除的而已。
进电梯上楼的时候，小叶跟在桑眠身边小声吐槽，“也不知道她在嘚瑟什么，成天的在公司里到处转悠，知道的是秘书，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找来的巡逻机。”
桑眠没接嘴，她来找徐巧是真的有事，所以才提前打电话约了。
万柯的事情得从凌华这个源头解决，但桑眠现在和裴牧没办法沟通，她只能先从徐巧这边下手，大概的知道些万柯的具体情况。
都说秘书处是后勤部队，什么都得干，可正是因为这样，才会知道更多的消息。
加上桑眠今天过来，也有其他目的——
脑袋里盘算着事情，桑眠跟着小叶走出电梯，然而刚走到秘书处，就看见里面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裴牧。
他气势冷冽，嗓音叫人听不出喜怒：“这就是你们交上来的东西？”
办公室里没人敢说话，只有小叶轻声和桑眠说，“裴总之前要的沪市公司的数据分析，但是牵扯很广，秘书处加班了一个星期，裴总也不满意。”
桑眠知道裴牧在工作方面很严厉，她没接话，而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准备现在进去。
只是不知怎么，裴牧似乎察觉到什么，稍微侧目，深冷如同寒潭的视线就凝在桑眠身上。
他薄唇抿的很紧，看过来的目光如同刀刃一般锋利。
桑眠身子也片刻僵硬，但很快又缓过来，她率先避开裴牧的眼神，往旁边躲了点，等着他发完火离开。
然而裴牧的眼神却追着她不放，片刻后，他面无表情的开口：“不想在凌华干就滚蛋。”
桑眠身旁的小叶一阵慌乱，忙低头道歉：“抱歉裴总。”
她说完就迈着小碎步，匆忙回了办公室。
桑眠垂目，原来刚刚是她会错意，裴牧是在看着小叶而已。
只是刚这样想，裴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秘书处什么时候的规矩，可以任由人进出？”
这下说的是桑眠了。
徐巧尴尬解释：“裴总，桑眠是预约了，她来凌华是有事情要处理的。”
“有事情要处理？”裴牧嗓音清冷，他幽深的眸子又一次看向桑眠，“你需要处理的事情真不少。”
桑眠很冷静：“我是主动来求合作的。”
李烁将桑眠带到总裁办公室，他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你等一会，裴总处理完事情就会过来。”
桑眠脸色微沉，她刚刚说了自己是来谈合作的，裴牧就让李烁把她带了上来。
裴牧上来的很快，他脸上还覆着一层寒冰，应该刚才在楼下发了一通火。
桑眠站在原地，她心里虽然知道不太现实，可也只能从包里拿出资料递到裴牧面前：“我是代表燃星工作室过来的，希望凌华能考虑一下我们，将展览的资料以第一手的方式和我们合作。”
只是她话一说完，裴牧就直接将那份看都没看过的资料扔回到桑眠面前：“不可能。”
桑眠低声道，“燃星的名气和优势不比寻梦差。”
“那又怎样？”裴牧手里把玩着一支笔，他黝黑的眸子里荡不出丝毫情绪，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桑眠的影子。
桑眠一顿，“各方面的数值对比，只要你看过就会明白，燃星更值得投资。”
裴牧的神情丝毫不变，仍旧冷沉着，“一个展览而已，本身也不会给凌华带来多大利益，有什么可对比的？”
他顿了下又嗤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桑眠，“离开凌华以后，交分辨好坏的眼力都没有了？”
裴牧的态度明确，桑眠心里知道再怎么说，他估计也难答应。
只是这份方案的重要程度，不只是对于谢浔他们而言，就桑眠自己来说，能在这个方案的署名上落下自己的名字，也是只好不坏。
她本来就是半路出家，在设计方面远远比不过其他人，所以只能在她擅长的方向上多加找补。
只有这样，她才能站稳脚跟。
桑眠吸了一口气，她平缓下来情绪，才又开口，“你有什么条件，才会答应和燃星合作？”
裴牧没立即回答，他冷淡的眼神，在桑眠脸上打量了一会，才不疾不徐的垂落睫毛。
“你又想和我谈条件？”
裴牧情绪没什么起伏，只是伸手将那份扔在桑眠面前的文件又拿起来，随手翻了两下，又扔了回去。
他眸光幽幽，像极了沉寂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