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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李玥同学，坐吧。」
她看起来慈眉善目，正端着一盏茶慢慢地品。
前世，我就是被她这副外表所蒙蔽，最终惨死在了她收养我的第五年。
而妹妹就冷笑着坐在一旁，抱着沈夫人的胳膊撒娇。
「妈，就是她非要出风头，出演郭叔叔新剧的女主。」
她噘着嘴说，「我们都可烦她了，也不知道她使的什么手段，大家都觉得这个女主该是我的。」
校长立刻拍案而起：「李玥！你怎么回事？当学生的不好好想着学习，背地里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平静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是导演选择的我。」
「但潇潇比你更适合。」沈夫人开口打断了我的话，「你可以拒绝。」
「我为什么要拒绝？
「属于我的东西，凭什么要被别人夺走？」
我死死抠着自己的手心，强行压抑住自己心头的恨意。
「你女儿是人，别人就不是了？别人在你眼里就是一件可以随时被剥夺一切的物品？」
「李玥你怎么跟我妈咪说话呢！反了你了！」
妹妹大叫一声站起来，沈夫人抬手阻止了她。
她依旧是慈悲地望着我，目光甚至更加和蔼了几分。
「你可以不答应，但是，我们有的是方式让你答应。
「孩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人生的路有很多条，为什么非要走不属于你的那一条呢？」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全国数学竞赛一等奖的奖状。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
半晌，她笑了笑，将这张奖状撕成两半。
像扔垃圾一样丢进了垃圾桶。
「有些东西，一时得到，只会让你日后输得更惨。」
当天下午，数学竞赛的获奖名单出来了。
得一等奖的只有一个人，不是隔壁高中的。
而是我。
我们数学老师都快乐疯了，拿着名单冲进教室对着我不住地竖大拇指：
「深藏不露啊，李玥，你现在都是我偶像了！
「怪不得你上课不听，你根本不用听课啊！天才总是孤独的。」
之前那些嘲讽过我的同学也纷纷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数学老师还自掏腰包给我们买了一大箱冰激凌。
当班长和班干部们发冰激凌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开心爆了。
唯独妹妹，她一直坐在椅子上化妆。
等她化好了，她径直站起来，走到讲台前面。
班长以为她要拿冰激凌，伸手给了她一个：「来，潇潇。」
然而她接过后，却故意松了手。
雪白的奶油顶落在地上，溅开一地黏腻。
同学们都愣住了。
「你们就那么馋，什么东西都吃？」
妹妹冷冷地转向我，「李玥，我告诉你，你别高兴得太早。
「有些东西，注定就是不属于你的。」
我淡淡地看着妹妹。
我只是觉得，她今天的妆，好像格外浓了些。
几天后，那日采访过我的小姐姐来学校找我吃饭。
她自我介绍名叫丁雅，已经在记者行业里工作六七年了。
「我一直很看好你。
「你虽然年纪小，可身上有一种，就像经历过很多大事，沉淀从容的气质。」
丁雅夹了一根鸡腿给我，袖口处露出纤细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恭喜你荣获一等奖，也恭喜你，年纪轻轻就成为郭导新剧的女主。」
我接受了她的好意：「谢谢姐姐，只有你一直很支持我。」
她笑着说：「我也有好消息。这次除了你这个天才美少女的新闻外，我还抓到一个即将成为头条的热点。
「我同事拍到，有个富二代，为了成为郭导新剧的女主角，半夜去敲他的门，衣服都在门口脱了。
「现在那个富二代的父母正在紧急公关，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以后要是这种人都能进娱乐圈，那真是乱了套了。」
我啃鸡腿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个富二代，是不是、姓沈？」
「嘘。」丁雅伸出一根手指，封在嘴唇处。
她神秘兮兮地对我眨眨眼：
「现在还不能说，下周一你就知道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
下周一，出现在头条上的，并非丁雅所说的有关富二代的新闻。
而是《入行多年的美女记者遇害，浮尸野外湖泊》。
她是在下夜班的路上，被人拖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面包车。
死者生前遭到凌虐，警方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仇杀。
我通过打码的视频里，看到尸体右手上缠着一串佛珠。
我认得出，那是丁雅的。
这天晚上，我逃了晚自习，离开学校。
幸好我本就不受班级老师关注，班里多我少我都无人在意。
几个小时后，我心不在焉地走夜路回校，边走边思考一些问题。
在走到一个街口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过头，发现居然是妹妹。
她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跑着，一边跑一边不住地往后面看。
「你怎么了？」
我冷不丁地开口，把她吓了一跳。
「李、李玥，我问你，你前世在沈家，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抠进我的皮肤。
我能感受到，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比如，沈夫人每晚都要让你喝一杯牛奶，说这是对身体好，然后你就会一觉睡到大天亮……
「可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不想喝，吐了一些，于是你就在半夜感觉到，好像卧室的墙动了，那里传来声音，有、有轮子滚动的声音……」
妹妹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猛地扑到我面前，用近乎耳语的方式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你有没有觉得，沈家还藏着一个人？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人！
「而那个人离我们并不远，它甚至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床前！」
我动了动嘴唇，想告诉她事情真相。
可我又担心以她的心智会很快表露，招来不测。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妹妹死死盯着我，目眦欲裂，「怪不得你把被领养的机会让给我，说，你是不是成心害我？李玥，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然而还没等我说话，一道极为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
「潇潇。」
一身华装，面如观音的沈夫人就带着几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
妹妹在这一瞬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定键。
她触电般地松开抓我的手，无比僵硬地转过头。
「……妈咪。」
「大晚上不在家好好睡觉，出来干什么呢？」
沈夫人的声音像蘸了蜜糖的水。
她一步步走过来，将一件外套裹在妹妹身上，把手搭在妹妹肩膀处。
「你知不知道，妈咪，都快为你急坏了。
「快跟妈咪回家，夜间温度低，小心着凉。」
她像是一个无比担忧孩子的母亲，执上妹妹的手。
妹妹宛如牵线木偶一般跟着她往黑暗里走。
在一个转角处，妹妹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很难描述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
不甘，悔恨……最终化为死寂般的绝望。
接下来的几天妹妹都没回到学校。
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学校老师碍于她的背景也不敢过问。
但我却越想越觉得心慌。
这天，我终于忍不住想要去报警。
可我没有想到。
当天下午，妹妹居然又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学校。
她换了一个新的书包，头发也扎了起来。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对外界陌生又好奇的感觉。
更令我感到意外的是。
妹妹平时看一切都是不屑的。
可今天，她居然会时不时自己一个人笑出声。
突然，妹妹似乎意识到我在看她，她转过了头。
四目相对，她突然伸出两根手指，撩起了耳畔的头发。
而就是她的这个动作，让我瞳孔一缩。
我忽然想到了沈夫人的亲女儿，那个形销骨立、脸部畸形的女人。
前世，她与我交换身体后，在沈夫人和沈先生饱含热泪的目光中站起来。
我奄奄一息地看着她，看到她动作僵硬地走向我。
「我是，沈玥。
「沈，玥。」
她重复着我前世的名字，冷不丁地大笑起来。
她看着我，慢慢伸出两根手指，撩起耳畔的头发。
那个动作我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