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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裴砚胸腔中的东西仿若被人挖空了去。
他墨色眼瞳中的光晕不停转动着，牢牢盯着那草席上的桑韵。
明明前一天，还在跟自己不停嘱咐的桑韵，为什么今日便了没呼吸。
不……绝不可能！
“我要去看她，你们在骗我！我要去看她……”裴砚跌跌撞撞的前走过去。
昨夜大雨，脚下全是泥泞道路，坑坑洼洼的，步子一踏便溅得他一身泥水。
走到草席面前，裴砚浑然不觉地往前探过去，凝视着桑韵毫无血色的脸。
她又在装病吗？
得了疫症？
怎么会呢？往前这些不都是桑韵一贯伎俩吗？
也许他只是想让自己过去关心关心她罢了。
“桑韵，你又在耍什么伎俩。”裴砚嘴角竟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桑韵，你醒来，我还要接你回上京，你怎得……”
“裴砚你够了！”莫子逸终于克制不住那即将喷发的怒火，揪住裴砚的领子，怒喝：“桑韵已经死了，你到底还要误会她多久！”
他难以置信自己当初居然将深爱着的女子让给这种伪君子，更不敢相信桑韵的尸体都已然摆在了他的面前，他还是觉得桑韵再骗他，在撒谎！
他到底有多不相信桑韵，这些年桑韵到底是这么过的！
他想狠狠地揍一顿裴砚，更想揍一顿当年的自己！
“莫将军，放手吧。”
苏父沧桑的声音响起，莫子逸纵有不甘，却还是放下了裴砚的领子。
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苏父弓着背艰难的站起身，悲叹道：“浩霆……我们没有骗你，晴晚早已得了疫症……已经去了。”
裴砚想起前些日桑韵疏离的举动，忍不住道：“疫症可治，为何不早些说出来，怎会变成这样。”
说起这里，苏父眼神湿润，心间痛苦更是倾泻而出，“我们刚刚发现晴晚的时候，也曾想救她，可是我们却发现桑韵的身体内还有另一种毒，并且这毒，已经侵蚀了晴晚身体恐有三年之久……”
三年？
苏父的一字一句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刀刃扎进裴砚的心里。

原来桑韵从来没有装病，她是真的病了。

裴砚脚下像是空了一片，险些要跪下去。
“晴晚从来都不让我们担忧，受的委屈都藏在心里从不让人知道，哪怕自己已经病入膏脸上却喜欢笑盈盈的，浩霆，但她自从嫁给你之后，这些笑容都是苦涩的。”
那是他捧在手心的女儿，他怎能不伤心难过。
“浩霆，如果你真想让晴晚安息的话，就让我带她回苏府葬了吧。”苏父沉重的祈求着。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苏父的身体逐渐衰老，耳边白发越来越多。
若不是莫子逸再身旁搀扶，只怕也要站不住了。
裴砚的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哽咽得再说不出话。
白布却严严实实的遮住了桑韵的脸，他来不及再看她最后一眼。
裴砚心中和桑韵的种种被一丝一缕牵引出来，却又像是被人狠心斩断，再看，便是碎成星光点点消失不见。
最终，他阖眼将那一滴清泪硬生生逼回去，沉声才答：“好。”
沈宅。
沉厚的大门被裴砚缓缓推开。
寂然的让他呼吸都浅了几分，再看那处偏僻的南苑，裴砚信步走进去。
再次走进这里时，仿若隔世。
南苑以往是他避之不及的地方，因为他厌恶，如今这里仍旧让他想退避三尺，因为他痴念。
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让他不经想起这里的主人，所有的记忆就像是从裴砚的最深处抽出来。
如今已经是入春。
桑韵总是将院子清扫的一尘不染，没有过多装饰。
唯有他年少时赠与桑韵的红梅。
可现在红梅也凋谢了。
裴砚坐在院子的石椅上，便是痴痴地望着。
“姑爷，小姐已经走了，我也想跟着一起回苏府。”一个丫鬟走来，怦然跪下哀求着。
这是桑韵的陪嫁丫鬟，轻云。
轻云自幼跟在桑韵身边，桑韵待她很好，宛如亲人一般。
可是谁料到裴砚一回来，便带来了桑韵逝世的消息。
她的主子桑韵走了，她也没必要留下来了。
“你不可以走。”裴砚轻轻出声，语气却不容知否：“你必须要留下来。”
“为什么？”轻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