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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精神分裂是装的。
路月霜的精神分裂是真的，时好时坏。
高考前夕，路阿姨被丈夫打得很惨。
我妈为了救她，就索性让我打掩护，四处哭喊。
撺掇村民，把她们俩一起送到医院。
后来，路阿姨出院回家，我妈却在医院里做起志愿者，帮助更多的女性患者。
平时我请她出院她都不同意，今天这是？
我迈着小碎步跑过去，挽住妈妈的胳膊：「妈妈！」
「诶！」
「诶！」
路妈妈竟然也答应了！
我涨红着脸，不知如何应对。
我妈拍了拍我的手，用眼神安抚我。
路星辞走上前：「妈，你别吓到姐……晚星。」
「她还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我，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受伤的小奶狗。
路妈妈在他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你行不行啊？」
我憋住笑。
路星辞却附身在我耳边，低声问：
「姐姐，你说我行不行？」
我红了脸，赶紧岔开话题：
「妈，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我妈突然严肃起来：
「说说那个畜生的事。」
我妈口中的畜生，应该是指我爸林富强。
但是说我爸的事，为何要牵扯路家三个人？
我心里的不安越加浓烈。
路星辞脸上闪过一丝慌张：
「晚星，阿姨说的是人贩子。」
我们五人来到附近的茶室。
路妈妈详细说了当年的事。
路爱国知道很多江跃进干的缺德事，也多次提醒他害人终害己。
没想到，江跃进指使大货车司机，想杀人灭口。
路爱国伤势很重，经过抢救成了植物人。
为了拿到证据复仇，路妈妈对外宣称路爸爸已去世。
路家退出化工市场。
后来，路妈妈在服装市场杀出一片新天地。
最终成为江城首富。
她暗中调查，找到了当年江跃进的罪证。
「我忍气吞声十余年，就是为了亲手把江跃进送进去。如今，江家竟然妄想和我路家联姻，真是天大的笑话。」
路妈妈红了眼眶，眼神坚毅。
「阿姨，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路妈妈握住了我的手：「好孩子，难为你了。」
「妈，让我来说吧。」
路星辞认真地看着我：
「晚星，本来这件事不想把你拉进来，但是我太清楚你的性格了。」
我撇了撇嘴：「有话直说，磨磨唧唧，你到底行不行？」
他长舒一口气：
「那个被指使的司机， 是林富强。」
脑袋「嗡」地一下！
原来我的亲生父亲，是路星辞的杀父仇人。
虽然我和妈妈已经尽力撇清和林富强的关系，上大学时，我改了名字，现在叫沈晚星。
但是面对真相时，我还是无法原谅我身体里流着林富强的血。
心底早已崩溃，我的背一下子弯了。
「对不起，需要我做什么，我会尽力配合！」
作为仇人的女儿，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妈妈抱住我：
「晚星，这和你无关。」
「我们都是受害者！」
在妈妈的怀抱里，眼泪肆意奔流。
「阿姨，我想和晚星单独聊会。」
妈妈点点头，和两位阿姨一同去了阳台。
我红着眼，有点不敢看路星辞。
他温柔地捧起我的脸：
「姐姐，他的恶，和你没有一点关系。」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爸爸往死里打妈妈。
妈妈情绪崩溃时，也曾在我安慰她时，恶狠狠地推开我：
「你是他的女儿，是我的仇人，给我滚远一点。」
虽然妈妈在清醒时，会一遍遍和我道歉。
但是我心里的伤害，无法抹去。
我有时候也会恨自己，为什么是林富强的女儿。
现在他不怨我，以后呢？会不会在争吵时指着我骂「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
我别过脸：「不用安慰我，需要我做什么，直说吧！」
路星辞沉默片刻：「我们需要林富强的证词，但是他说除非见到你。」
被林富强支配的恐惧蔓延开来，他见我有什么目的？
从十岁开始，我就再也不愿意喊林富强一声爸。
他会在我妈不在家时，抽出皮带抽我。
会在我浑身是伤时，借着给我涂药膏的由头，扯掉我的衣服。
我越害怕，他越兴奋。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和他单独在家，我妈去哪我都跟着。
再后来，他沉迷于赌博，日日东躲西藏不着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监狱。
长大后，我很怕与陌生人的触碰。
直到捡到路星辞。
他像一只受伤的小狗，哭着扑到我怀里时，我竟然没有抵触。
也是那段时间，他让我知道，我这么不堪的人，也会被很好地对待。
他就像心软的神一样，毫无保留地为我付出。
去见林富强的那天，是个阴天。
监狱里的他胡子拉碴，早已没了打人时的狠劲。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
「老子的女儿，就是漂亮。」
「可你别忘了，你是老子的女儿，是那路家大少爷杀父仇人的女儿。」
「别妄想我会成为你嫁入豪门的垫脚石，我要你这一生都摆脱不掉我！」
隔着电话，我依旧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控制欲。
我没接他的话，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件蓝色工服。
工服早已褪色，上面有斑斑血迹。
我轻轻抖开：「林富强，这件衣服你不会忘记吧？」
「在你开大货车撞人的那天，穿的就是这件衣服。」Ўʐ
他明显有些慌了：「你胡说，衣服我早就扔了。」
我笑着看他：「不对吧，你怕事情败露，不敢扔，就回家让我烧了作案时穿的衣服。」
「可我当时不仅没烧，还藏了起来。」
「衣服上为什么会有血呢？是因为你撞人后下车去看人死了没有蹭上的。」
「你亲口和我说的，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他的心理防线逐渐溃败，我乘胜追击：
「你承认犯罪事实，指出幕后主使，还能取得路家的原谅，不至于死刑。」
「你要是不承认，加上你犯的其他事，可就真成了替死鬼，替人死了。」
林富强贪生怕死，他可不甘心做替死鬼。
……
几个回合后，他着急忙慌说出真相，兜里的录音笔派上用场。
从监狱里出来后，我扔了那件工服。
抬头就碰上路星辞炙热的目光。
「姐姐，一切顺利吗？」他亲昵地想拿我手里的包。
我下意识地后退。
无论真相如何，我始终都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
即使大家都不说，这也将一直是我心上的刺、无法逾越的坎。
很快，江跃进因故意杀人罪被绳之以法。
同时警方顺藤摸瓜，找到了江氏集团偷税漏税、违规排废等一系列犯罪证据，江跃进被判死刑。
林富强也参与多起谋杀案、赌博、买卖人口等，最终被判处死刑。
以二爷爷为首的小渔村人贩子团伙，在半月后被全部逮捕。
我牵头的神经病学方面的项目，得到了路氏集团、顾氏集团等的青睐。
我拒绝了路星辞，和顾家新任总裁顾己达成了合作。
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却早已在商场摸爬滚打，是值得敬重的伙伴。
路星辞索性投资了一个精神病患者帮扶项目，妈妈和路月霜阿姨一起当志愿者。
小渔村被逼疯的女人们都得到了很好的救助。
一切，似乎都朝着好的方向在走。
盛夏热闹开场，整日的高温让人心烦意乱。
我泡在实验室里，只想尽快把项目做出成果。
路星辞约了我好几次，我都直接拒绝。
一天傍晚，我妈突然打电话，约我去星海公园散步。

到公园时，已是傍晚 7 点。
到处霓虹闪烁，音浪不断。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们都还年轻。」
【I close my eyes and the flashback starts.】
「我闭上眼睛，一幕幕往事又在脑海中重现。」
……
是我最喜欢的《Love story》。
喷泉中央，一位男歌手戴着面具。
修长的手指撩动琴弦，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流出。
引得无数人驻足。
我站在较远处，小声随唱。
……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这是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呀，亲爱的，答应我吧。」
歌手穿过飞扬的水花，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卸下重负的笑脸。
不出意外，是路星辞。
「姐姐，嫁给我吧！」
他单膝跪地，举起一枚戒指。
人群逐渐朝我聚拢。
有人小声应和：「嫁给他！嫁给他！」
我转身看了看妈妈，她眼里泪光闪闪，朝我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我真的想不顾一切答应他。
砰！砰！砰！
突然的巨响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身后烟花绚烂，身边爱意绵绵。
我多想这一刻，成永恒。
忽然，人群中一抹耀眼的红吸引了我。
是江舒雅。
她笑得肆意，红唇轻启：
「杀父仇人！」
不用听到声音，这四个字，就足以让我全身的血液凝固，甚至有片刻无法呼吸。
是啊，我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亲生父亲。
我竟然还奢望我们能在一起。
「对不起！」
我转身拉着妈妈逃离现场。
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背：
「晚星，妈妈懂你，也尊重你的决定。」
那一晚，我在妈妈怀里哭到睡着。
次日，我买了去美国的机票。
半年前，导师就和我说过和哈佛大学的联合培养。
我当时有些事情没处理好，一直在犹豫。
如今是时候为自己再拼一把了。ץź
离开前，我去了江城市立医院。

在病房里，我见到了路星辞的父亲。
他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沉睡十多年，早已让他没了人气。
我对着他絮絮叨叨，从我亲生父亲制造的车祸开始，讲到了路妈妈的创业故事。
又讲到我和路星辞第一次见面，再到如今的求婚……
说到最后，我泣不成声。
对着病床深深鞠了一躬后，我打车去机场。
在候机室，路星辞打来电话：
「姐姐，你别丢下我。」
我压住哭腔：「我原谅不了自己，对不起！」
他的语气尽是慌乱：
「姐姐，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
「生养的家庭，我们不能选择，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一个对的人共度余生，对不对？ 」
我没有回复，毅然过了安检。
「你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求求你了！」
电话里的他还是哭了。
我转过身，看见安检口外的他哭得像个孩子。
尽管眼泪已打湿脸颊，我依旧扯出一个笑容，和他挥了挥手。
再见了，我的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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