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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玥如回到萧家院子，便去屋里收拾起了行李。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余烟烟一脸担忧的上前来，伸手想要拉苏玥如：“切勿和姨母生气。”
苏玥如微微侧过躲开，抬起眸子看了一眼余烟烟：“无事。”
“姐姐……”余烟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明显能感觉到苏玥如的情绪不对。
“姐姐可是因为昨日之事，记恨妹妹了？”余烟烟尾音颤抖，须臾之间便红了眼。
苏玥如轻飘飘的望了她一眼，眸中露出几分不耐。
今日午时，她还为余烟烟的两滴眼泪与萧羽当街大打出手。
如今看到她这两滴眼泪，只觉得厌烦。
“烟烟！这是怎么了？”萧夫人一脸心疼的捧起余烟烟的脸。
余烟烟看向苏玥如，委屈道：“姐姐不喜我……”
“我不喜欢你？”苏玥如垂在袖口里的手逐渐握紧，忍不住质问：“你明知我是朝廷之中的人，却还去报官，是何居心？”
萧夫人与余烟烟皆是一愣。
萧夫人看苏玥如眼神，有几分心虚：“你妹妹，不知这些道道，你也别怪罪她……”
“怪罪？”苏玥如冷笑一声。
她自问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可却还是因为母亲，将余烟烟报官一事忍了下来。
她却如此矫揉造作，令人生厌！
“报官一事便罢了，我因她与萧羽当街大打出手，她却回到家中，哼哼唧唧惹母亲垂怜怪罪与我！”苏玥如憋在心中的那口气，瞬间喷发了出来：“究竟我是母亲亲生的女儿，还是余烟烟是你的女儿！”
她年轻气盛，自幼男扮女装，母亲虽不少吃穿与她，可对她从未有过如此温情！
少时投身边疆，身受重伤，萧夫人从未来过一封书信！如今却因余烟烟哼唧两声，便如此心疼！
萧夫人眼神闪躲，好半响，才嘴里嚅嘬出一句话来：“她生在乡下，性子单纯……”
“单纯？”苏玥如冷笑一声：“竟是如此，母亲便一个人与单纯的侄女留在上京吧！”
苏玥如说罢，便抽身离开。
萧夫人见状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你怎么如此秉性！来者是客，我这不是施待客之道吗！”
她带了苏玥如十几载若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如今她的荣华富贵，也是苏玥如给她的，若是苏玥如走了，她年老色衰，孤家寡人，如何生存？
苏玥如微微一愣，抽出手来：“母亲不必多言！”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萧府外的马车等候多时，车内的人脸色阴沉可怖。
“与本大人在一起，你就如此难安？”萧羽不咸不淡的开口。
苏玥如轻蔑地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装什么装？
苏玥如看着萧羽不悦地模样，没有丝毫畏惧。
萧羽的眉心狠狠一跳。
罢了……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
两人一路相顾无言，许久萧羽轻咳一声，开口：“你刚是与姨娘争吵起来了？”
苏玥如眼中带着诧异望向萧羽：“我府中只有生母，那里来的姨娘？”
她父亲只有一妻，并无妾室，她从何来的姨娘？
“抱歉，我不知你家中的事情。”萧羽垂下眼眸，不在说话。
苏玥如垂下眼眸，不在说话。
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若是往日两人待在一个马车内，不得把这马车给掀了才怪。
好半响，苏玥如不咸不淡地悠悠开口：“陛下让我们两人同住一处，不过是不想看同袍争斗，若早日离开洛阳，咱们便先放下恩怨，好好呆着，井水不犯河水。”
萧羽脸色未变，嘴角扯出丝笑容：“如此便好。”
从上京至洛阳，不过半天。
苏玥如在马车之中坐立难安。
她目光触及到萧羽，又急忙收回。
萧羽触及到她的目光，心口一怵：“你为何如此厌恶我？”
他鲜少露出一情绪，苏玥如轻轻抬起眼眸，沉默了半响，才慢悠悠的开口：“是你厌恶我的。”
萧羽漂亮的桃花眼中露出一抹疑惑：“我何时厌恶过你？”
他从未厌恶过她，恶语相对不过是因她总是与他作对罢了。
“我也不知道。”苏玥如摇了摇头，转头望向窗外。
她知道萧羽并不厌恶她，只是她一直看萧羽不顺眼罢了。
话音一落，马车上的马夫便叫唤了起来。
“二位大人，合府到了。”
苏玥如纵身一跃跳下马车，看着面前的府邸，轻叹了口气。
为何这次皇帝给的府邸如此之小……
萧羽跳下马车，微微一愣，舅舅对他与苏玥如向来出手大方，为何这次……
“先进去吧，近来寒凉，别冻坏了身子骨。”萧羽温声提醒道。
苏玥如神情恍惚了一瞬，瞳孔之中带着惊诧望向萧羽。
这人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
她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看来是与她呆的太久，气疯了，否则怎会如此，可惜了皇命难为，真是可怜……
看着苏玥如的模样，萧羽心中叹了口气。
她怎么如此怪异，好端端的摇什么头，想来定是太过厌恶自己，才会如此，他得努力些讨她欢喜了。
两人心思各异，抬脚迈入府邸。
苏玥如想起今日与萧夫人吵架一事，心中生出些许的愧疚。
今日与母亲说话，似乎有些重了。
一旁的萧羽发现她情绪不对，试探着开口问道：“何故如此忧愁？”
“你不懂的。”苏玥如轻吁了一口气。
萧羽自幼没有母亲，怎么会懂她的烦恼。
萧羽皱眉看着苏玥如，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张薄纸包着的点心：“听闻你喜爱吃京中的点心。”
他别开头，神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苏玥如接过点心，思索了几秒，狐疑的问了句：“你今日好生奇怪，若咱们没仇，我都快以为你心悦与我了。”
萧羽听到苏玥如的话，目光凝滞了一秒，随即站起身来，逃似的进了府邸。
苏玥如抱着点心，看着萧羽离开的方向走自顾自的呢喃着。
“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说罢，她快步跟了上去。
萧羽脚步匆忙，心脏随着胸膛的起伏有力的跳动着。
他表现的那般明显吗？苏玥如明明那般迟钝，是如何看出来的？
萧羽漂亮的狐狸眼低垂着，敛去心中的情绪，转过身，对身后的人说道：“你收拾一下，休息吧。”
苏玥如点了点头，越过萧羽收拾起了床铺。
天色渐暗，两人坐在屋中相顾无言，陡然间，男子细声细气的声音落入耳朵：“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绪纷纷骨尽消。”
唱声顿了顿，苏玥如与萧羽的脸色皆沉了下去，唱声依旧。
“放肆！”苏玥如怒斥一声，脸色涨红。
这偌大的洛阳城，怎么会有人当街吟唱这等不堪入耳的东西！
两人皆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哪里听过如此荒唐的戏词。
“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唱到这里，那人才终于停下。
不知发生了何事，戏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萧羽面色铁青：“当真是形骸放浪！”
两人对视一眼，皆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走！”
苏玥如黑着脸出了府邸大门，顺着笑声前去。
很快，便见到了正捧腹哈哈大笑的戏子。
男人穿着花色的戏服，胸膛裸露，脸上施着胭脂，一颦一笑之间，惊心动魄。
苏玥如皱了皱眉头，望了望身侧的萧羽。
这戏子美是美，就是比起兰大人还差一些。
兰乃是京都第一美男子，无数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
那戏子望见萧羽，脸上的笑容凝固住。
萧羽见苏玥如打量的目光，阴郁的眼中，墨色更深：“你盯着我做甚？”
他是皇家血脉，怎么能与一个戏子相比？
苏玥如哦了一声，收回目光放在戏子身上：“你为何在街上吟唱这等不堪入耳的曲子？”
戏子闻言急忙站起来：“想挣些钱财治病罢了。”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眼眸轻轻扫过萧羽，露出一抹讥：“夫人的郎君可真是绝色。”
苏玥如眉头轻蹙，一双桃花眼定定的望着戏子，显得有些阴沉：“本公子是男子，你眼瞎吗？”
她抬起脚，一脚踹在了戏子身上。
她本是习武之人，内力雄厚，一脚便将戏子踹的吐血。
“聂榆！”
角落里窜出一名女子，她一脸担忧的扶起聂榆，扭过头跪下：“小女兰雪儿给两位大人赔罪了，两位大人，我哥哥有有眼无珠，冒犯了二位大人还请二位饶了他！”
兰雪儿眼晗泪珠，模样可怜。
苏玥如看着兰雪儿的脸，恍惚了一瞬。
这……这人与她长的为何如此的相像……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像的人，她们可不认识！
聂榆拉着兰雪儿，握住她的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终于有了男人独有的刚毅：“雪儿，你不必如此，我不过就是卖唱罢了，是他们当街行凶。”
“算了吧哥哥，这是我的命，你身子骨不好，便不要出来唱了。”兰雪儿泪眼婆娑。
萧羽默默从袖口之中掏出钱袋，丢给聂榆：“你唱的不错。”
三人均是一愣。
苏玥如张了张嘴，脑中忽然想到什么，闭上了嘴。
萧羽最是厌恶这些形骸放浪之人，整个上京都知晓，凡有官员胆敢沾染花街柳巷，必定要被他惩治一番。
他今日如此对待这位伶人，想必定有用意。
苏玥如学着他从口袋里将钱袋子拿出来，丢给兰雪儿：“你很漂亮，小爷虽有家室，但也是怜香惜玉之人，这钱便赏给你罢。”
聂榆那张欠打的脸有所松动，弯下腰向苏玥如与萧羽行礼：“多谢两位大人，竟然如此，那小人便告退了。”
待两人走远，巷子里的人才出来。
“真是可怜，昔日聂统领是何等风姿，他这个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落地不男不女……”
苏玥如微微皱起眉头，一把抓住了路人的领子：“他明明是个男子，你为何说他不男不女？”
路人见到苏玥如，急忙挣扎着跪下：“萧统领！”
他抬起眼眸，望到一旁的萧羽，将头低的更深了些。
这上京的两个瘟神怎么来洛阳了！
“问你话，你聋了吗？”苏玥如神色间露出不耐。
路人被吓的瑟瑟发抖：“大人有所不知那聂榆是聂统领的后人，整日穿花带绿，没有一点男子之气，为了一个女人甘愿游走于权贵之间，恶心至极。”
聂统领？
苏玥如心中泛起了疑惑。
她从军多年的军中从未有一位统领姓聂啊。
“竟是统领之子，又为何沦落至此，家族中的人呢？”
“大人有所不知，聂统领早就随萧老统领战死了。”
提到萧老统领，苏玥如身形微恍。
萧羽抬手握住她的手腕：“那女子……”
“那女子是聂家的养女，聂家没落，被洛家提亲，聂榆不愿妹妹出嫁，这才出来做了戏子。”
苏玥如听到这句话，微微点了点头。
大抵不过就是些悲情的爱情故事罢了。
“洛阳洛家？”萧羽声音哽咽，怒火中烧。
路人闻言，眼中露出一抹畏惧，点了点头。
苏玥如敏锐的观察到萧羽的变化，不解地问道：“洛城洛家，乃是洛阳大家，嫁给洛家有何不好？”
萧羽望着她那双久经沙场，却依旧清澈的眼睛，缄默许久，开口道：“洛家只有一位儿子，那位公子早在许久就已经死了，被马匪砍了头……”
苏玥如神情僵硬了一瞬间，而后嘀咕了一句：“那与我何甘呢？”
“你……”萧羽的眼眸渐渐暗了下来，心口的气血一下子涌上来头：“简直是铁石心肠！”
“我说的不对吗？”苏玥如冷哼了一声：“倘若我们救了她，日后我们走了，洛家同样会找上她，亦或是其他人，你救了她，种下了因，就会有别的人来接这个果！”
她是统领，见过许多肮脏的事情，她知道兰雪儿可怜，可若是救了她，便会有其他人遭殃。
洛家家大业大，乃是洛阳第一富贾，她们位高权重又如何，这世界如此之大，不是事事都能够管的住的。
“荒唐！”萧羽怒斥一声，双眼猩红：“如此装神弄鬼，有违道义之事，你我贵为朝廷命官，如何能坐视不管！”
他实在不愿相信，眼前铁石心肠之人，竟然是当年救他于水火之中小女孩。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如此冷眼旁观，就不觉得心中有愧？”萧羽忍不住质问道。
苏玥如一把拽住他的手死死的握住，力道大到恨不得捏碎他的腕骨：“神明从不问世间爱恨情仇，生死有道，何故会有神明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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