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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姜绾被呛了两口，好不容易压住喉咙里那口气，“殷医生，您误会了。从始至终，只有我在倒贴。”

殷承越眼中的八卦之火燃得更浓了。

他扫了眼床上正在昏睡的男人，“你看上宋九渊，说明你有眼光啊！他这人，洁身自好，清清白白，是我们哥几个里最纯的了。不过，还是有点美中不足的。”

殷承越扬了下眉，“他心里有道过不去的坎，久而久之就成了心病。你今天看到的，只他经过了多年治疗后比较好的样子。”

姜绾听着，心头咯噔一沉。

她回想起宋九渊在电梯里饱受折磨的样子，着急问道：“他以前出了什么事吗？”

殷承越摆摆手，“我是医生，必须对病人的病情保密。你要是有耐心，不如等他自己告诉你。”

“不过，看在你今天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我还是要提醒你……”

他微笑着，一字一句说：“小心最后情难自拔，浑身受伤。”

姜绾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点点收紧，脑子里全是宋九渊硬撑着跟她说的那句“别怕”。

殷承越说完，收了那副令人背后发凉的神色，起身去了门边，“姜小姐，更深露重，等会儿我让褚淮送你回招待所。”

先前去拿药的褚淮已经回来，正在门边。

姜绾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二位，我今晚想在这里陪着，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殷承越有些意外，“你不害怕他旧病复发？”

姜绾摇头，“我只知道，今晚电梯出事时他保护了我，于情于理，我都要还这个人情。”

冷白的灯光落在女孩儿的身上，照得她周身明晃晃的。

褚淮正要拒绝，殷承越却拦住了他，“好，随你。”

说完，他把褚淮手里的药放在桌子边，“等他醒了，记得让他吃一颗。我们两个就先回去睡觉了。”

话毕，也不管褚淮如何诧异，殷承越说着就把人领走了。

病房的门晃了两下，最后咔哒一声合上。

外面，褚淮试图挣扎，“殷医生，您把谈总丢给陌生的女人，真的没事吗？”

殷承越的胳膊搭在褚淮脖子上，用手敲了下他的脑门儿，“他这么大个人了能出什么事？况且，我治疗他这么多年，哪次不是扛不住浑身是汗昏睡过去，唯独这次醒着。”

“那又怎么样？”

“你们家谈少爷说不定就是要靠动心治病，你可别打岔，否则我饶不了你。”

殷承越手上用着劲儿，余光扫过身后的病房，提唇一笑。

至于有没有缘分，就看上天的意思了。

——

彼时，房间里只剩下姜绾和宋九渊两人。

病房的窗户灌入了冷风，吹得窗帘沙沙作响。姜绾起身，把窗户关好，又把灯光调暗，犹豫再三，还是靠近了宋九渊的病床。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长时间地看着宋九渊。

男人的面色冷白，眉心蹙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姜绾用手撑着，脑子里开始滚动播放他们的种种。

起初，她确实是见色起意，被他吸引。

但是经此一事，她总觉得宋九渊的身后似乎藏了很多东西，把他掩在了迷雾里。

倒不是说她多么慈悲，只是她从心里觉得宋九渊是个好人，不该受此磨难。

既然如此，她也想离他更近一些。

即便无果，也没有后悔，不会和她以前一样。

姜绾把这点事琢磨明白后，伸了个懒腰，觉得云开雾散，硬撑着点滴打完，请护士拆了针，又给他按了会儿手背，这才搬着椅子到角落里，靠着墙壁沉沉睡去。

而姜绾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宋九渊便醒了。

他撑着坐起来，只觉得手背阵痛，下意识地扫了眼身边的窗户，呼吸才渐渐平稳。

他正欲掀开被子下床，忽然发觉角落里坐着个人。

橘黄的光下，姜绾的头歪着，垫在手背上，看着睡得不大舒服。

宋九渊揉了揉头，慢慢回忆起了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事。

此时，放在床头的手机亮起，他点开看了眼，是殷承越发的消息。

“我估摸着你该醒了。我在病房外。”

宋九渊扫完消息，慢慢走到门外，殷承越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见宋九渊出来，他活动了下筋骨，站起身扭着腰，“总算醒了。褚淮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有热闹看了，结果你对人家没意思啊。”

“别胡说。”

“没胡说啊，你以前哪次做实验熬过去了？这次在电梯里竟然撑了这么久，我猜，是你的保护意识在作祟。要不是喜欢这个姑娘，你哪来这么伟大的精神动力。”

宋九渊揉了揉太阳穴，“你最好没在姜绾面前多嘴。”

殷承越屈起手指挠挠耳朵，翻了个白眼。

不好意思，嘱咐晚了。

两人聊完，宋九渊顺手拎起了殷承越手边的外套，“等会儿我们在外面对付一下。”

“怎么，你不在病房里躺着休息？”

宋九渊理外套的手顿了下，“她是女孩儿，名声要紧。”

殷承越啧了一大声，“宋九渊，以前没见你这么细心？也是，人家守了你这么久，怎么着也得回报一下。”

“不过，你要不喜欢就别招惹。不然以你们家的性子，这姑娘可就危险了。”

宋九渊的眼神微动，没跟他争这种无谓的问题，只是推开门，缓步走到姜绾身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盖在她的身上。

他蹲在她身边，注视良久，女孩儿着急的样子仍然在他的脑海里。

片刻，宋九渊低声而诚挚地说了句——

“多谢。”

——

翌日清晨，姜绾从椅背上睡醒时，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浑身的骨头没有一块是自己的。

她回拢思绪，第一件事就是看躺在病床上的宋九渊。

可是病床上被子整齐，没有人待过的样子。

不会是半夜出事被推走了吧！

姜绾急得起身，忽然觉得腿上一凉，这才发现地上掉了一件男士外套。

她思索再三都觉得是宋九渊给的，毕竟其他人也跟她不熟。

但是人去哪儿了？

这时候，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姜绾捡起外套挂在臂弯，接了电话。

“姜绾，你醒了没？醒了的话咱们去找村干部做个采访，然后准备回程吧。”

姜绾听出赵姐的语气有点急，问了句，“怎么了，这么着急回去？”

“刚刚我们小组内发消息，说是高层有意和其他公司谈合并的事，说不定要裁员！咱们搞完这次采访就快点回去，不然被人涮了都不知道！”

姜绾听着赵姐语气急躁，只好应下，等到腿恢复了点知觉，才慢慢往外走。

一推开门，外头，宋九渊正靠在门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转头看过来。

“醒了？”

姜绾点头，看着宋九渊气色不错，心想应该是没事了。

她想起昨天殷承越嘱咐的事，折身回去拿起放在桌上的药，放在宋九渊手里，“昨天有位殷医生说这药要吃一颗。为防万一，你还是打电话确定下药量。”

宋九渊看着那个白色的小瓶子，并没有接，而是反问道：“你不问问这是做什么的吗？”

姜绾摇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说完，她像是想起什么，把药递给宋九渊，又拿起手里的外套，“这件衣服是谈老师的吧？我没注意，起身的时候弄到地上了。你要是不急着用，我洗完了再还给你。”

“不用这么在意。”宋九渊把外套拿走放在臂弯，顺手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姜绾，“吃点早餐，你同事应该在等你了。”

姜绾接过，摸着热乎乎、沉甸甸的纸袋，心里也跟着暖暖的。

“谢谢谈老师！我等会儿带回去吃！”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心想着这早餐是不是可以供起来作为他们关系进步的里程碑啊！

不料，宋九渊像是看破了姜绾的小心思，“我看着你吃完。”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