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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雨眠”说着走上前：“有什么？”
“挺多的，你来看。”
秦缜看着“沈雨眠”目光越过自己，直直望向背后墙上的菜单，看了会儿，出声：“再要一杯榛果拿铁。”
“好的，一共十六……”秦缜有两秒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的，差点咬了舌头，“抱歉，一共八十六元。”要命，竟然看成了时间。
沈雨眠扫了码，秦缜将小票递给他，全程动作说不清是犹豫还是慌乱，感觉这一个月的工作经验都没用上。
递完了，沈雨眠没走。
秦缜心里疑惑，面上仍摆出一个笑问：“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沈雨眠看上去不生气也不着急，神色平和：“请问有呼叫器吗？”
秦缜一怔，心跳腾地快了，赶紧从桌下摸出一个呼叫器递过去，“有的，实在抱歉，久等了。”
“谢谢。”沈雨眠似乎顿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礼貌地拿着走了。
好像还笑了笑。
秦缜想，脾气还是那么好。
沈雨眠和另两个人到角落靠窗的四人桌坐下，然后在桌上摊开一张色彩丰富的图，A3纸那么大，像地图。
“秦缜，你怎么了？”
被人一喊，秦缜才发觉自己又走神了，眼神还不自觉跟着客人，顿时心虚，赶紧道：“我没事，林姐。”
“累了吗？”林姐是咖啡厅的店长，三十左右，经常在店里帮忙，对员工也照顾，“你去休息会儿，我在这儿守着。”
“抱歉林姐，刚才我……我不累，不用休息。”秦缜才来咖啡厅一个月，又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和店长还有其他员工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自己跑去偷懒。
“这雨下了半个小时，快停了，一会儿应该没什么人来了。”林姐坚持，又让秦缜看看有没有客人需要毛巾，帮着收拾一下桌上地上的水，秦缜这才不好意思地走出柜台，进到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不大，但常备着一张折叠床和一面镜子，还有几张舒服的座椅。
秦缜随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发现恰好对着镜子。镜子里的人一脸呆愣，像经历了什么刺激还没回过神。
沈雨眠不矮，估计在一米八左右，只是身材偏瘦，又被他那个过于高的朋友挡住了，进门也没抱怨雨下得不是时候，导致秦缜没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他。
但他只需要往前走一小步，秦缜就认出来了。何况长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清隽，温柔，气质介于少年和成年人之间，认不出都难。
秦缜想起刚才那一幕，她不是故意走神的，是对方太能刺激人了。明明隔着点单台和身高差，却好像忽然跟她面贴面了似的，亲昵过头，让人眼睛里满满只能看见他一个人。
对方好像没认出她。
是因为今天化了妆？但只是淡妆啊。
看来自己的脸也不如学校传闻中那样漂亮得“只看一眼就过目不忘”。
秦缜觉得沈雨眠更担得起这个描述。除了是学霸，他在学校里也是校草吧？
秦缜想着，眼神忽然对上了镜子里的自己。
嘴角莫名弯起了一点弧度，一点点。
等专心地凝视过去，那一点弧度又没有了，重新成了平直的一条线，好像她没有资格看见刚才的笑容。
片刻后，秦缜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她脸上没有赘肉，做笑的动作并不困难，甚至无论她想做哪种程度的笑都易如反掌，她都会，但从来没有人夸她笑得好看，大多数人只夸她长得好看。
沈雨眠就是既会被夸长得好看，也会被夸笑得好看的那一类。和她不一样。
虽然他的笑容不大，嘴边也只上扬那么一点点，但他就笑那么一点，眼尾也跟着弯那么一点，就很好，很舒服，让人很想再多看看。
秦缜面对镜子，手指用力，同时在脑海里回忆沈雨眠的笑，试着还原，手指戳着往上一点，又往下一点，移来移去，手臂都有点酸了，却怎么也模仿不对。
是这样弯的吗？
还是这样？
嘴唇分开还是合上？
折腾了几分钟，秦缜放下手，看了看镜子里，最后垂头盯住了手指。
沈雨眠……真的笑了吗？
秦缜仔细回忆，一双眉毛难得地皱起，手不自觉抱住了手臂，指甲渐渐往肉里陷。她不确定了，流畅的画面凭空少了一块，像被粗糙的橡皮擦掉，又擦得不彻底，不能说服人干脆死心。

秦缜眼睫一颤，又想起两个月前那次，他没笑，肯定没笑。

挂钟一声一声嗒、嗒、嗒，秦缜的心跳跟着变快，又逐渐变慢，最后变得很慢，就像不再有跳动那样，僵硬地嵌在心窝里，除了让人继续行走之外，不发挥其他作用。
秦缜松开了掐着手臂的手，轻轻在留下指甲印的皮肤上拍了拍，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站起身理理衣服，去储物间拿毛巾了。
·
毛巾数量不多，二十来张，秦缜叠成小块放在托盘上，准备挨桌去问。
储物间出来在咖啡厅布局的中间位置，谁能拿到谁可能不能，全看发的人按什么顺序开始。
秦缜想从右边开始，脚还没动，左边角落突然传来一声猛男撒娇，声音略耳熟，厚而圆，是和沈雨眠一起的那个男生。
“我不管，你必须去，你之前答应了的，快选一个地方。”
清亮却并不尖厉迫人的女声也附和：“对，你选一个。”
他们那桌讨论的音量不算大，或许放在平常安静的氛围里稍微有点吵闹，但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明显，不认真偷听根本听不清。
秦缜发誓，她没偷听。
那声音是自己跑进她耳朵的。
“我都可以。再劝一会儿，我就不去做电灯泡了。”
尤其是沈雨眠的声音，听起来够轻，也够会钻耳朵，比另两个人都钻得使劲，挠得她耳窝发痒。
原来他也会开玩笑，不疾不徐，却不老成，有种年轻人特有的活泼幽默。
秦缜意识到时脚已经迈向了左边。
她不是故意去找沈雨眠刷存在感的，只是看那人肩膀连着袖子湿了大半，又不太像能开口麻烦人的性格，不赶快擦干，万一感冒呢。
越走近，谈话内容自然越听得清楚，秦缜也越频繁地朝那边瞟。
沈雨眠被唐西撞了下手肘。
“喂，沈雨眠，说好了毕业旅行你、我和颐雯我们三个一起更有纪念意义……”
“他逗你呢。”蒋颐雯坐在两个男生对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无奈地笑自己男朋友傻，又对沈雨眠道，“不过你真不选？一个感兴趣的都没有？”
“嗯，你们定吧。”沈雨眠对旅游没什么想法，确切地说，他对唐西和蒋颐雯这对刚毕业就脱单的小情侣的“蜜月旅行”没什么想法，如果不是因为“毕业”，和在家长面前为他们打掩护，他不会一起去。
“好啊你小子，别以为毕业了我还怕你这个班长。”反应过来的唐西一把将沈雨眠锁在胳膊里。
他没用力，沈雨眠也不难受，却很会求救：“蒋颐雯，快管管他。”
这求救云淡风轻不慌不忙，还有些愉悦。
从秦缜的角度只能看见沈雨眠背面，不知道他笑了没。
她数了数走过五桌后托盘里剩的毛巾，还有十八张，来得及，但动作不知不觉就快了些。
秦缜走到沈雨眠隔壁桌时，唐西已经放开了沈雨眠，和蒋颐雯脑袋凑脑袋商量着再选哪一个地方，沈雨眠坐在一旁，和明显黏乎成一团的两人保持了一点距离，不插话，也没玩手机。
有点……孤零零的。
秦缜摇了摇头，将这ʝƨɢ想法甩出脑袋。人家明显和朋友关系很好，刚才拒绝的姿态也不是客气，不像勉强。
她自己孤零零还差不多。
再迈出脚，背影、侧面、终于换成了正面，脚下落稳了，秦缜后知后觉紧张起来，花了几秒钟思考她应该怎么称呼。
“……同学，请问需要毛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