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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部内，梁念薇的病房里走进来两个人。
梁母正坐在床边给她喂粥，一看到陌生人，她忙起身问道：“你们这是？”
“医院病房里需要装饰一下，在这挂一幅画。”
梁母一听，那也挺正常。
不过等到男人将包装拆开，她看清楚那幅所谓的画后，梁母手里的碗差点砸被面上。
“这……你们是不是拿错了？”
工人师顾拉过椅子，踩了上去，另一手拎着个电钻，“没拿错，这是医院的意思。”
他说着，就把苏雯和顾谨言的结婚照给钉在了床头！
梁母脸皮都在发抖，梁念薇眼睛看不见，但隐约从刚才的对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妈，什么画啊？”
“没，没什么，就是一幅风景画。”
工人刚离开，恰好顾谨言进来查房。
梁母着急上前，指了下那面白墙，“顾主任，你看。”
顾谨言藏在镜片后的眼睛轻眯起，盯着那张结婚照看，不用问了，这事肯定是苏雯干的。
跟在边上的小护士也看到了，“呀，顾主任，这是您的……”
梁母吓得忙过去握住了护士的手腕，另一手恨不得把她的嘴捂住，“顾主任，快给薇薇检查下吧。”
小护士心想什么意思？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她再看梁母的反应，怎么像是心虚呢？她突然明白过来了，这对母女难不成一直在打顾主任的主意吧？！
梁念薇靠坐在那，柔柔弱弱的，一阵风刮过来都能将她吹跑。
“刚才有人进来挂了一幅画，我妈说是风景照。等我眼睛能看见东西，我想看看究竟有多美。”
小护士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再看梁念薇，心里就不是滋味了。
“那照片可漂亮了呢，美得让人心肝发抖。”
梁念薇噗嗤笑出声来，“那我真的很好奇。”
顾谨言没当着梁念薇的面，把照片摘下来，他查完房出去时，收到了苏雯发来的一条微信。
约他晚上出去吃个饭，还附上了定位。
顾谨言看眼餐厅名称，以浪漫著称，适合表白局。
不知道苏雯约他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顾谨言下班时，换了件外套，他站在镜子前洗净双手。
护士推门进来，看到男人正在整理头发丝，修长的手指在柔顺浓密的黑发间穿过，光这一个动作，就足能撩拨死一拨人。
“顾主任，晚上有约啊？”
“嗯，”他淡淡地应声，“她约的我。”
小护士捂着嘴笑，瞧把他傲娇的，“那你得精心打扮一下了，别忘了喷香香。”
顾谨言擦干净双手，不论他是什么样子，苏雯都会喜欢的。
“用不着。”
“行吧，顾主任天生丽质，那祝你约会愉快。”
小护士出去后，顾谨言拿起桌上的手机就要走，只是刚走两步，他又回到了桌前。
他朝门口望了眼，这会外面已经没人了。
顾谨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瓶男士香水出来。
他赶到餐厅时，苏雯已经到了，她没发现男人的身影，正偏着脑袋出神地望向窗外。
顾谨言走过去，落座前看到苏雯旁边的椅子上，摆着个礼盒。
他心思荡漾起来，八成是要补给他的生日礼物。
顾谨言抬手在她面前敲敲桌子，苏雯回神看他，眼里的一抹哀戚消散开，连个影子都没让他抓住。
“来了。”
“点餐了吗？”顾谨言拿过旁边的菜单。
苏雯手撑着下颚，“没呢，你点，今晚这顿我请。”
男人剑眉往上微挑，“是有什么好事？”
“嗯，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顾谨言点菜都漫不经心起来，苏雯不把话说透，将他那点子心绪拿捏得死死的。
他在想着，她给他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钱夹？
还是领带？
看盒子的大小，应该不是衣服，那有没有可能是手表？
“你可以跟我提前透露下，什么天大的好事？”
苏雯拿起水杯喝了口，酸涩的柠檬水滑入喉间，她嘴角微上扬，“吃完饭再说，不急于这一时。”
顾谨言应景，还点了瓶红酒，苏雯想着今晚特殊，便没拒绝。
结婚至今，这样的约会似乎还是第一次。
西餐厅内有旖旎的灯光，有拉小提琴的美人，有亲密说笑的情侣……
不过这一切，都抵不住顾谨言对面的这张面孔。
苏雯约他，是精心打扮过的。
红艳的唇，牛奶一般的皮肤，还卷了头发，美得恰到好处。
苏雯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让红色的液体冲撞着杯口，她透过这满杯的红，最后看了眼这个男人。
她只知道，她对他一见倾心，直至陷得越来越深。
在这个男人身上，她流过眼泪，尝到过酸涩苦楚。
“干杯。”
苏雯递出酒杯。
杯子叮的一声，两人的眼神触在一起，似乎能扯出千丝万缕的暧昧。
一顿烛光晚餐很美好，苏雯喝了好几杯酒，她放下酒杯时身上发凉。
她轻抱住肩膀。
顾谨言都看在眼里，他推开椅子起身，拿了苏雯的外套给她披上。
“别着凉。”
“谢谢。”苏雯没有贪恋这一刻的温暖。
顾谨言终归不是她的，谁爱拿去就拿去吧。
她爱得起，也放得下，该受多少伤她认了。
顾谨言视线扫过那个礼盒，他脑子里虽然有很多想法，但还是想看看，苏雯送他的究竟是什么。
他坐回到椅子上，两人吃得差不多了。
“现在可以说事了吧？”
“好。”苏雯捧起旁边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有什么宝贝在里面。
她将东西放到桌上，顾谨言唤了服务员过来，先把餐桌收拾干净。
他很期待这一刻，眼角眉梢染了笑意，苏雯把盒子推过来时，按捺不住的希冀在他心头生根发芽。
顾谨言两手接过去，然后准备打开。
苏雯掌心托着侧脸看他，很快，他的脸上就会出现狂喜了。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快，震惊、愤怒、却唯独没有喜悦。
因为里面哪来的什么礼物，只是静静地躺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顾谨言脸上的表情，被揉了个粉碎。
他将离婚协议书拿出来，一页页翻看着。
苏雯不是说着玩玩的，是有备而来，关于两人的财产分割弄得很详细，他们之间没什么共同财产，所以不会有纠纷。
“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把字签了吧。”
苏雯说着，从包里摸出来一支笔递给他。
顾谨言握紧了那几张纸，手背上的筋骨越渐凸出，“离婚？”
是啊，很奇怪吗？
“开心不？”
苏雯这话一问出口，顾谨言的脸色沉到江底，“为什么？”
“太累了，不想跟你在一起了。”苏雯的脸上看不出悲伤，仿佛要跟他分开，她丝毫不会觉得痛。
“因为梁念薇吗？”
苏雯细想之后，觉得也不完全是。
没有梁念薇，以后也会有张念薇李念薇，说到底是他不爱她。
“顾谨言，你不想跟我结婚我知道，婚后你也不是没动过离婚的念头吧？”
“现在，我放过你了，你应该高兴啊。”
“要不要再叫瓶酒庆祝一下呢？”
苏雯是真心替他开心的。
都怪她安排不周，此情此景，外面应该有烟花才对。
撕拉——
苏雯望向窗外的同时，耳朵里钻进阵声音。
顾谨言把离婚协议书给撕了，丢回到礼盒内，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开口。”
这人是不是也太要面子了一点？
“那行，你让律师重新起草一份，行不行？”
苏雯怕时间不够，只能催促，“尽快，明天就给我可以吗？”
顾谨言喉结滚动，一时间胸闷气短，被她气得血液都在翻涌。
“我没说要跟你离婚！”
她心口微拧，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今晚会很顺利，顾谨言肯定是大手一挥让她走的。
“梁念薇的眼睛不是快治好了吗？我给她腾位置，你们应该谢谢我。”
顾谨言那眼神，恨不得将装协议书的箱子给拆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要离婚？
“我跟梁念薇，不是你想的那样。”
“无所谓了，是我不想跟你过了。不管你们以后会走到哪一步，都和我无关。”
苏雯只想赶紧把婚离掉，这样才能放手一搏，去把她的眼角膜抢回来。
服务员未发现这桌的不正常，拿了一束玫瑰花过来，说是餐厅安排了送给贵宾的。
苏雯看花娇艳欲滴的，也新鲜，便伸手接下了。
“谢谢。”
该讲的都讲完了，苏雯拿起旁边的包起身，“明天拟好了新的，你再通知我。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加上去，房子和钱都无所谓。”
“……”
顾谨言的牙关一下绷紧。
苏雯离开前，想到了什么，她垂眸盯着顾谨言的脸，“结婚照是我找人挂在梁念薇床头的。”
也不知道顾谨言是沉浸在被离婚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还是不在乎，他几乎没有太大的反应。
苏雯巴不得他跟以前一样，说她是心机深重的女人。
她要他签字啊！
“我工作室旁边有套房子，我会搬过去住，至于你要找我协商离婚的事，可以随时电话我。”
男人听完这话，才有了反应，他撑着餐桌站起来，“你要搬走？”
“话都说明白了，难道还要住一起？”
现在是她提的离婚，等于是说，他被抛弃了？
苏雯捧着那束花走出餐厅，没提防外面下了雨，细雨被寒风挟裹了吹到她腿上。
喝了酒不能开车，不过餐厅外面有很多代驾。
苏雯刚要抬手去叫，却听见阵脚步声很快来到她身边。
一个年轻的男人抢在同行的前面，跑向了苏雯，“请问需要叫代驾吗？”
苏雯没来得及张口，顾谨言就把手里的车钥匙抛了过去。
他拽住她的手臂，一脚趟进雨水里，“走。”
顾谨言在前面带路，苏雯不想跟他走，但又挣扎不过他。
男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下颚线一道绷紧，每个五官都在勾画出阴寒。
车门被打开后，他把苏雯塞进了后车座。
“顾谨言，我不需要你送我，我自己有车。”
顾谨言把她往里一推，强硬地挤到她身边。
他冲着代驾说了地址，“西子湾。”
“我行李都收拾好，拿走了，不用再回去了。”
顾谨言一听，面目森冷，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动作倒挺快。”
“是啊，着急给你腾地方嘛。”
苏雯看男人的样子，怕是离婚的事不会这么轻易有结果。
“梁念薇哥哥那事，应该还来得及，那我现在就告诉你，我的第三个条件。”
顾谨言的脸冷冰冰的，像是结了冻一样。
“条件就是离婚，只要你签字，我就放过梁松连。”
苏雯想着，幸好她手里还有最后一张牌。
也算是谈判的筹码了。
但顾谨言却是嗤笑了声，“他能不能出来，关我什么事？”
这一下，倒是把苏雯问住了。
“你之前不是千方百计让我放过他吗？现在你看，多好的机会，你千万别错过。”
苏雯没想到，这却成了废牌。
“那就把他关死在里面，随你喜欢。”
她手里抱着那束花，苏雯紧靠着车门，视线望向窗外。
想不通，顾谨言为什么不肯离婚。
怕爷爷和爸妈责怪？
所以即便没有感情，也要强绑着她？
苏雯掐下了一朵鲜艳的花瓣，面无表情地搓揉着。
“顾谨言，你要是怕爷爷那边不好交代，没关系的，我们可以瞒着他。”
苏雯想尽办法，事情总不能僵着吧。
“要爷爷想我了，或者家里有事叫我回去，我都能配合你……”
她抱着的玫瑰花被靠过来的胸膛给压得扁扁的，顾谨言离他很近，好些花瓣掉在了两人身上。
“那我不签这个字，你会怎么样？”
苏雯抬手按在他胸前，沾了玫瑰花的印子，将他的衬衣弄出一片绯色。
“那我就只能交给律师，起诉了。”
顾谨言瞧着她的脸，满眼的决绝。
“苏雯，你跟我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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