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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二字如一记重锤砸在林楚楚头上。
她还没回神，门猛的被从里拉开。
林楚楚和门内的温南宸四目相对——

看到林楚楚泛红的眼，温南宸心头莫名哽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林楚楚点了点头，忍住胸腔内不断翻涌的情绪：“抱歉，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我们……”
顿了好久，她才颤着手写下最后几个字：“分开吧。”
看见这三个字，温南宸脸色一下就变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林楚楚当然知道，她希望自己是温南宸的爱人，而不是束缚他的囚笼。
“我可以独立生活，没回来之前，我也是一个人过。”
温南宸握着门把手的指骨发白：“你确定？”
林楚楚垂眸，拿出了温南宸送的那把钥匙。
她还记得六年前收到它时，温南宸说：“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时回来。”
现在，这把钥匙她只用了三次，就要物归原主。
林楚楚按下酸苦和不舍，将钥匙递还给温南宸。
银色的钥匙在她满是老茧的手心，格外刺眼。
温南宸眼神沉了又沉，紧抿的薄唇吐出两个字：“随你。”
林楚楚强撑着弯了弯唇，转过身的瞬间却湿了眼。
回到卧室时，脸上已经一片冰凉。
她一寸寸扫过房间里关于温南宸的一切，试图将这些都刻进脑子里。
这时，客厅里传来唐霏霏的询问：“我正好没钥匙，南宸哥哥，这钥匙可以给我吗？”
一片寂静，林楚楚没听见温南宸的回答，难以遏止的转头看去。
不料却正好看到温南宸将钥匙递给唐霏霏的画面。
她眼眶一热，立刻收回视线收拾自己的东西。
半小时后，她提着来时的行李，在温南宸的注视下独自离开……
出了小区，林楚楚站在街口，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因为卧底的身份，她不能去住爸妈留下的房子。
方祁调走了，她也没有别的朋友。
明明阳光正好，街边人声鼎沸，林楚楚却只觉得逃不脱的孤寂和冷。
最终，她在这条街的尽头，找了个单人房租住了下来。
离温南宸近，也方便调查唐霏霏。
之后半个月，林楚楚一直在暗中调查唐霏霏，发现她每隔三天都会和一个蒙面男见面。
直到今天蒙面男摘下面罩。
看着他脸上那一块极大的刀疤，林楚楚终于记起，这个男人赫然是唐氏集团藏在暗处的三把手——唐锋。
她连忙拿出手机想拍下这幕，却只来得及拍到刀疤男一个人的侧脸。
眼睁睁看着唐霏霏和唐锋分开，林楚楚没办法，只能先将照片发给温南宸。
可一分钟，两分钟……
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音。
她只好去到温南宸家找他，可抬手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手机上的信息也没人回，林楚楚只能在门口等。
六个小时后，夜幕彻底笼罩零沧市。
几近凌晨，温南宸终于带着满身疲惫回来。
见到林楚楚，他愣了下：“在这做什么？”
林楚楚眨了眨干涩的眼，将屏幕上的照片递到他眼前：“唐霏霏这几天都在和逃犯唐锋见面，我只来得及拍下唐锋。”
温南宸扫过照片，下颌线一瞬绷紧，带着不悦：“我不是说过我们已经查过唐霏霏了，你为什么总揪着她不放？”
质问的语气让林楚楚心口微刺，她急切的打下想说的话：“她在唐氏地位很高，我之前卧底时也亲眼见过她参与犯罪。”
孰料温南宸却面如冰霜：“你亲眼见到的就一定是真吗？就不会是错的吗？”
他眼中迸发的情绪汹涌，林楚楚不明所以：“你这话什么意思？”
温南宸黑沉的眸子里满是冷光：“两年前，就因为你传回来的假消息，方祁死了！”

第6章

方祁死了？！
林楚楚难以置信，指尖都在发抖：“你……你上次不是说他调职了。”
温南宸的声音像是从喉间挤出来：“那是骗你的。”
空气仿佛在此刻停止了流动，林楚楚快要喘不过气来。
两年前，她查到唐氏有大金额的洗钱活动，几乎是豁出半条命才把这个消息成功传给温南宸。
却没想到这只是唐氏的一个幌子。
林楚楚忍下眼里汹涌的泪意：“我不知道……”
“不重要了，无论怎样，方祁都回不来了。”
温南宸丢下这句话，开锁进门。
铁门在林楚楚眼前再次无情的关上。
她承受不住的，抬手捂上如刀绞般疼痛的心脏。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缓过来，拿出手机打下一句：“你不信我没关系，但唐霏霏的事，你还是再仔细查一查。”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南宸的对话框内始终没有显示已读。
林楚楚颓败的垂下手，转身迈着僵硬的脚步离开。
她漫无目的在街上逛着。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以前的学校。
深夜里，林楚楚抬眸深深凝望着大门上的徽章。
很多年前，她和温南宸、方祈三个人都在这里上学，训练，休息时，他们经常会偷偷到小卖部买冰棍。
那时候，方祁每次都说：“我们仨一定会一辈子在一起，别以为你们俩谈恋爱了就能甩开我。”
温南宸也会牵紧她的手：“就算我和楚楚结婚，也不会不要你。”
她也笑着附和：“就是，我们以后一定会一起锄奸扶弱，为了理想奋斗到老，到死。”
只是每次说完，他们都会被教官，也就是温南宸的父亲逮住，罚跑十公里。
……
美好的回忆还历历在目，可卧底六年回来，却物是人非。
方祁死了，温叔叔也已经退休。
她和温南宸更是万千隔阂，形容末路。
年少的誓言都随风一样散去，只剩下满身沉疴的自己。
林楚楚泪流满面，心口疼的像是被人揉碎。
她在街对面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泛白，手机也跟着响起。
林楚楚打开，就看到温南宸发来的信息：“中午到我家吃饭，我爸想见你。”
林楚楚愣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好”，按灭屏幕朝市场走去……
中午，温家老宅。
林楚楚提着水果到时，温父和温南宸已经在等。
见她来，温父瞬间红了眼，声音发抖：“小楚……”
林楚楚鼻尖发酸，张唇做一个无声的口型：“温叔叔。”
温父脸色微变，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肩：“这些年你受苦了，快坐，今天都是你爱吃的菜！”
“南宸，快给小楚夹菜。”
温南宸神色淡淡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林楚楚的碗里：“吃饭。”
这一幕像极了从前。
以前林楚楚和方祁也常到温家蹭饭，温南宸也总是把糖醋排骨夹给她，温叔叔就调侃她是他的童养媳……
熟悉的一切逼的林楚楚快要落下泪来，可她看着那块排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下筷。
之前卧底时差点暴露，她被关进屠宰场三天三夜，此后就再没吃过肉。
林楚楚强忍着胃里的翻涌，将排骨夹给了温父：“叔叔先吃。”
温南宸眉头一拧：“这是我爸特意给你做的。”
两人生分的模样让温父微微皱眉，他岔开话题：“小楚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林楚楚摇头：“暂时还没想好。”
温父扫过两人：“既然这样，不如你和南宸先把婚结了，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林楚楚动作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却见温南宸放下筷子，坦然告知：“爸，结婚的事不用再提，我们已经分手了。”

第7章

“温南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温父重重的拍下筷子，“你要是敢变心，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温南宸坐的笔直，脸上没有丝毫畏惧。
林楚楚生怕父子两人吵起来，急忙拦住暴怒的温父：“叔叔，分手是我的原因，和南宸没关系。”
温父一脸狐疑：“真的？”
林楚楚捏着手指的指骨泛白，却仍旧挂着笑点头。
看着两个相爱的孩子变成这样，温父还想再劝，但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劝起。
几人各怀心事，气氛无比沉重。
饭后，林楚楚和温南宸一同离开。
两人一路无言，眼看就要到分叉路口。
林楚楚忍住苦涩，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唐锋你查了吗？”
温南宸冷扫了一眼，动了动唇还没开口。
一道身影快步走来，满心欢喜的挽住他：“南宸哥哥，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吧！”
是唐霏霏。
林楚楚呼吸一窒，看着两人挽在一起的手臂，他们的关系……这么亲密吗？
她视线控制不住的上移，就看到温南宸神情温柔宠溺，和上次避开自己亲吻的冷漠模样判若两人。
这一幕如刀剜进林楚楚的心。
她垂眸想整理下情绪，再说些什么。
但再抬头时，眼前只剩温南宸和唐霏霏并肩走远的背影……
林楚楚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滚烫的泪从眼眶里涌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瓢泼大雨。
顷刻间，林楚楚就被淋成了落汤鸡。
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寒气顺着毛孔浸到曾被打断的骨头里，疼的她面色惨白，不住发抖。
她习惯的握拳用力锤了锤，趁着麻木感觉不到疼，一瘸一拐的回了出租屋。
不料刚到楼下，就看见唐峰急匆匆往街角走去。
林楚楚顾不上自己还痛着的腿，悄然跟上去，就发现唐峰和唐霏霏碰了面。
林楚楚拿出手机，准备拍照存证，却发现唐霏霏正看着自己！
她心口一紧，收了手机想走。
却被唐霏霏拽住：“蒋岚，来都来了，不和我聊聊吗？”
蒋岚是林楚楚卧底时用的名字。
唐霏霏站定在她面前，一张天使面容上尽是狠意：“蒋岚，你说我该怎么杀了你才能泄愤？是像杀你爸一样关进铁笼丢进海里，还是像杀你妈一样丢进男人堆里凌虐……”
提到父母，怒气在林楚楚胸膛里止不住的翻滚着。
她反手挣脱开唐霏霏的桎梏，用力将她怼到墙上。
唐霏霏吃痛皱紧了眉却没挣扎，反而问：“你很在乎温南宸吧？”
她话别有深意，林楚楚眼神一凛，还没回答。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呵斥：“林楚楚，住手！”
紧接着，她猛然被人拉开。
温南宸一脸焦急的将唐霏霏护在身后：“霏霏，没事吧？”
唐霏霏一脸委屈，眼眶通红：“咳，楚楚姐姐说要我给她爸妈陪葬……南宸哥哥，是我对不起楚楚姐姐……”
“不是的！”林楚楚拼命的摇着头，“她在说谎！”
可无论她说多少遍，喉咙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林楚楚忙乱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想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打给温南宸看。
下一秒，手机却被打落在地，摔得粉碎。
她难以置信的抬眸，却对上温南宸漠然的眼神。
他拿出手铐，铐上林楚楚的手腕：“你涉嫌故意伤人，现在正式将你逮捕。”

第8章

分部审讯室。
林楚楚被铐在在桌上。
做卧底时断裂的腿骨，因为受寒又开始隐隐作痛。
温南宸冷着脸，推过来一份纸笔：“我问，你写，为什么对唐霏霏动手？”
林楚楚脸色惨白，操着疼到发颤的手歪歪扭扭的写下：“我没有。”
温南宸剑眉一拧：“我是亲眼看见！”
林楚楚握紧笔，力气到字迹划破纸张：“我没有。”
“好，你没有。”
温南宸声音陡然沉了下来：“那就说说你做卧底的时候，替唐氏洗了多少钱，又拿了唐氏多少钱！”
怀疑的语气如匕首，狠狠剐过林楚楚的心。
她不敢置信的抬头，嘴唇都在发颤：“你不信我？”
温南宸淡淡的审视着她：“我们追查到唐氏名下一个账户，刚给你打了一百万。”
林楚楚愣住，这件事她根本不知道。
几次想要落笔，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面，本该是同事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已经坐实了自己的背叛。1
林楚楚难以遏止的红了眼。
浑身上下旧伤涌来的痛苦折磨，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这时，温南宸站起身指着墙上的‘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说：“你看清楚墙上的字，想想当初卧底时自己说的话，好好反思！”
说完，他朝着门外走去。
关门声响起时，温南宸声音也同时传来：“林楚楚，现在的你让我觉得陌生。”
林楚楚呼吸一滞，她不明白自己和温南宸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算他不爱了，难道连年少的情谊也会就此消失，一点信任都没留下吗？
林楚楚也觉得温南宸好陌生。
她忍着疼，一字一句在纸上写下曾经的誓言：“永远为维护社会安定、保障人民安宁而英勇奋斗，不畏牺牲，不惧死亡。”
这句话，林楚楚从小就听着爸妈念，早刻进心底。
她强撑着念了一遍又一遍，又把纸条撕下来放进湿润的口袋里。
好像只要这样，就又把信仰装进了心里。
不知道被关了多久，审讯室的门终于打开。
温南宸穿着藏青色的制服走进来，解开她手上的手铐：“你走吧。”
林楚楚看着他，僵硬的比划：“事情查清了吗？”
“嗯。”温南宸应了一声，冷冰冰的警告：“林楚楚，要是让我查到你真的叛变，我一定会亲手送你进监狱。”
林楚楚瞳孔一颤，嘴里像吞了黄莲般，苦不堪言。
她迈着僵硬的步伐，在众人怀疑的注视中，一步步离开。
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陵园，她想去看看爸妈，也想看看方祁。
不料刚在门口买了两束花，就看见温南宸和唐霏霏并肩走进了陵园。
林楚楚心口一紧，犹豫了瞬还是跟了进去。
五分钟后，只见温南宸带着唐霏霏在林父林母的墓前停下。
紧接着唐霏霏鞠了一躬：“林叔叔，林阿姨，我是唐烈宏的女儿，今天我替我爸来给你们道歉，对不起。”
看着这一幕，林楚楚霎时怒气翻涌，快步上前。
这时，温南宸的声音随着风一起传进她的耳朵：“霏霏，这不是你的错。”
林楚楚脚步一顿，愣愣的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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