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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溪丞看着喻母在自己眼前倒下。
他左臂死死抱住盒子，右臂艰难的去扶喻母。
沈漾伸手去帮忙，被顾溪丞厉声斥责：“滚开！”
他顿时愣在原地。
顾溪丞看都没看他一眼，马不停蹄的将人送去医院里急救。
沈漾呆愣片刻，随后静默的跟在其后面。
看着喻母被送进急救室，他才松了一口气，去拍顾溪丞的肩膀：“会没事的。”
“我叫你滚开！”顾溪丞沉声吼道。
沈漾看着他，垂下手道歉：“对不起。”
闻言，顾溪丞温柔的放下喻姝怡的骨灰盒，而后扭动手肘，转过身对着沈漾的脸就是狠狠一拳。
顾溪丞一点力道都没收，下了狠手。
沈漾的脸上顿时红肿了起来，他的手紧握成拳。
“这是第二次了，沈漾，我他妈的当时就该让你停职！”

顾溪丞满腔怒气，看着他的眼里尽是恨意：“还手啊。”

沈漾紧握的手缓缓松开，他低下头，心里的懊悔都快要溢出来。
“还手啊！”顾溪丞揪住他的衣领，压低声音嘶吼。
沈漾握住衣领上的手，一动不动的凝视他：“当时如果你是她，你会进去吗？”9
顾溪丞眼里的恨意丝毫未减，但却也没继续动手。
“如果是我，我也会做出和喻医生一样的选择。”沈漾自顾自的说，“我也会选救我的妈妈，我要拼尽全力，救下所有我能救的人。”
“顾溪丞，换做是你，你也会和她一样的。”
沈漾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自从我们踏上这条路开始，就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灾祸是无情的，没人能在它面前例外。”
顾溪丞慢慢松开手，他转身抱住喻姝怡的骨灰盒，蹲在身埋头痛哭。
那哭声隐忍又绝望，路过人纷纷侧目，为之动容。
两人就这样守在病房门口，一直到急救室的灯光灭掉。
医生疲惫的出来通知：“送来的很及时，病人已经抢救了过来，渡过危险期后转到普通病房静养就好了。”
顾溪丞阴沉的表情微松，他枉顾众人各异的眼光，抱着盒子去缴了费用。
接下来喻母住院的这几天里，顾溪丞一直守在医院里。
顾父顾母来探望了几次，看着他这样心疼不已。
顾母更是每天都做饭送到医院，把饭碗放在顾溪丞眼前劝说：“人死不能复生，姝怡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顾溪丞沉默的吃饭，一言不发。
他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充耳不闻。
仿佛这样就能遗忘悲伤。
“等亲家好转，我们就给姝怡办葬礼吧。”顾母说着，不停的打量儿子的表情。
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抱紧了盒子。
顾母暗暗叹气，给蓝染打了电话。
蓝染来时，顾溪丞已经在医院睡好几天，他眼底乌青，脸上满是胡茬。
纵然蓝染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也从没看过他这幅样子。
她放轻声音，在顾溪丞身边坐下。
顾溪丞头也没抬，目光空洞。
她伸手去摸喻姝怡的骨灰盒，被顾溪丞一手挥开：“不准碰她！”
蓝染愣住，她深吸了口气，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臂陷入深思。
片刻后，蓝染伸手拍了拍顾溪丞，男人毫无反应。
接着她再次触碰骨灰盒，顾溪丞的反应比上次更加激烈。
他站起身，面色阴沉的看着蓝染：“你到底想做什么？”
蓝染的心一沉，她深吸气：“想告诉你，这只是一盒骨灰，你该让她下葬！”
顾溪丞的手紧握成拳，话里满是警告：“蓝染，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次。”
他说完，就将人推出病房。
蓝染站在门外，思绪几经辗转之后，才给顾母打去电话：“阿姨，溪丞他……现在很可能患上了心理疾病。”寂静无声的病房内。
顾溪丞躺在喻姝怡的骨灰盒边，喃喃自语。
“我真的很后悔，那天要是我没有走，是不是你就不会死？”
他的手轻柔的摸过盒子上的每一个纹路：“或者我早些让你离职就好了。”
顾溪丞哭诉着，眼前又浮现出喻姝怡的影子。
她的一颦一笑，每个举动都在自己眼前回放。
“溪丞，我没有怪你。”
喻姝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顾溪丞难以置信的环顾四周。
可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顾溪丞垂眸自嘲：“是幻觉吧，你怎么可能会原谅我。”
他继续自言自语，似是要把这些年来没和喻姝怡说的话，全部说完。
与此同时，蓝染将事情告诉过顾母后，立即回了家。
她猜测顾溪丞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于是找出以前相关的心理书籍，快速翻阅。
这种心理疾病通常发生在天灾人祸、地震、车祸等重大的应急事件后。
顾溪丞自从在工厂救火，发现喻姝怡死去后，就出现情绪、行为紊乱的症状。
而这个症状主要包括创伤情景在大脑里反复出现，高度警觉性，对跟创伤有关的情境、事情、人都会回避。
蓝染忧心忡忡，顾溪丞要是真的是创伤后应激心理障碍，那他就干不了消防员了。
他已经失去了爱人，要是连幼时的梦想都不能再继续坚持，她担心他会接受不了现实。
想到这，她果断打车回到医院。
不料刚到就遇见了顾父顾母。
两个老人忧虑不已，直往心理科去。
蓝染立即拉住他们：“叔叔，伯母，要是真的确诊，溪丞可能就再也做不了消防员了。”
顾家二老顿住，面面相觑。
顾母犹豫一瞬，忍不住叹息：“可现在溪丞的命更加重要啊！要是这样让他去参加救援，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受伤的人来说，都是一种不负责任。”
蓝染闻言，眉头紧皱：“让我试试吧，如果不行，我们再请别的心理医生。”
“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没有放下溪丞，让你给他治疗，这不是害了你吗？”顾母握紧蓝染的手：“你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忍心？”
在心理咨询里有严格的职业设置，除了每周固定的治疗时间，其余时间里，医生不能和患者交互信息，聊天、约会，问候。
心理医生也不能和患者恋爱。
蓝染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呢？
她垂眸敛下眼里所有情绪，语气坚定：“伯母，你的担忧我都清楚，可我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不管。”
顾母见她坚持，也不再劝说。
三人相携去看顾溪丞，见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医院。
顾溪丞确实睡着了。
但半小时后，他又梦见喻姝怡在自己眼前被大火吞噬。
顾溪丞立即惊醒，坐在床上，不停喘息。
心里的愧疚和悔恨快要压得他快要窒息。
顾溪丞看着眼前的骨灰盒，哽声道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不料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推门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顾溪丞闻声望去，喻姝怡竟然缓步走到了他的眼前。
第16章
顾溪丞不敢相信的看着喻姝怡。
她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眼前，身上没有一丝伤痕。
顾溪丞立即起身抱住她，声音颤抖：“你没事就好。”
“别自责了。”喻姝怡回抱他，轻轻抚摸男人僵硬的背脊。
“对不起，要不是我没有重视那个女孩的话，你也不会死。”顾溪丞泪如雨下，这么多天压在心头的重担终于说了出来。
喻姝怡轻笑一声：“人总不是十全十美的，我从没怪过你。”
说着，她伸手替顾溪丞擦掉眼泪：“即使再让我来一次，我也会这么选的。”
顾溪丞静静的凝视着她，泣不成声。
这一晚，他抱着喻姝怡，久违的睡了个好觉。
翌日，顾溪丞早早起来，以前的记忆好像在他脑子里模糊了起来。
他拉着喻姝怡去看喻母。
喻母在病床上昏迷了多天，医生说病情已经好转，是喻母自己不愿意醒来。
顾溪丞知道，不愿意醒是因为她已经没了牵挂。
他拉着喻姝怡，蹲到喻母面前：“我把施施带来了，你快看，她就站在你眼前。”
喻姝怡也跟着蹲下身，握住喻母的手背：“妈，我回来了。”
她说完，看向顾溪丞，面容模糊。
可顾溪丞不在意，他微笑着：“是我没照顾好你，也没有照顾好你妈妈，你放心，没有下次了。”
说着，他打开皮甲：“你看，我早就换上了你的照片。”
喻姝怡笑着点头，动作僵硬。
顾溪丞知道，可他佯装看不见。
两人探望过喻母后，他带着喻姝怡回了家。
那里还停留在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顾溪丞抱住她，轻声问：“趁着现在还早，我们去你家把东西搬回来吧。”
喻姝怡一愣，脸上露出些许抗拒：“要不还是重新买吧，我们是不是好久没有逛过街了？”
“对，重新买。”男人恍然大悟，拉着她就往外走。
喻姝怡立即将人拽住，往浴室里推：“你也不看看你多久没有收拾自己了？先洗漱一下。”
顾溪丞进了浴室，看见自己眼底满是乌青，下巴上的胡茬也刺人的很。
他拿出训练的效率，火速洗了个澡，将胡茬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