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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如摆锤般，撞的顾曦月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
下一瞬，顾曦月真的连胃都抽搐起来。
她扶着一旁的墙，不住干呕。
江衡见状脸色微变，想要去扶她。
顾曦月却是抬手阻止：“我没事，老毛病了，胃疼，吃几颗药就好了！”
从包里拿出药吞下，顾曦月很快恢复了正常。
接下来的录制，顾曦月十分配合。
御姐和狼狗弟弟的化学反应十足，看得导演满意不已。
只是录制一结束，江衡刚跟导演组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发现顾曦月消失了踪影。
保姆车上。
顾曦月拿着手机看了周嘉的号码许久，最后却默默收起，闭眼假寐。
眼泪一滴滴往外落，可又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她只是感觉绝望。

连质问周嘉都不敢。

她现在已经分不清，她和周嘉是什么关系。
分手了吗？
顾曦月有些恍惚。
她发病时总是记不清许多事情。
经纪人安森神色担忧，咬了咬牙，还是说道：“原本定好后天去录《蔡来了！》的十周年特别节目，但现在你这样……不然我们还是推了吧！”
他记得，周嘉和郭芸妍也会去宣传电影。
过去一年都不一定同台一次，没想到这几个月，竟能和周嘉撞三次节目！
顾曦月缓缓摇头：“蔡老师亲自邀请的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自她入圈，蔡同书对她多有照拂。
……
《蔡来了！》录制当天，顾曦月提前到达。
说来，她跟周嘉第一次认识就是10年前这个节目第一期。
那时她是新人歌手，周嘉也只是小演员。
她跟蔡同书聊了会儿后，周嘉才姗姗来迟。
蔡同书热情地跟他拥抱。
松开后，周嘉若无其事地张开手：“顾老师，好久不见！”
顾曦月一怔，不自觉想要拥住他，周嘉却只是浅浅一抱后退出半步。
仿似一个普通老友。
顾曦月的怀抱落了空，连心脏也空了一块。
她僵硬地收回手，最后，也回道：“好久不见。”
周嘉云淡风轻地转身跟旁人打招呼。
顾曦月怔怔看着那道背影，心头倏然刺痛。
他们明明是最亲密的爱人，什么时候，生疏至此？
这期节目主题是寻找回忆。
顾曦月与周嘉如十年前一般被分到一组。
两人的任务是去当年去过的店，找出与十年前有关联的东西，找不到的便会受惩罚。
两人很快找到当年去过的那家糖果店。
顾曦月看着已经变了装修的门面，心内有些忐忑。
可当吃到店里糖果的那一刻，她眼睛亮起来。
许久没有的雀跃填满心尖。
她拿过一颗糖递到周嘉嘴边，声音有些抖：“这跟我们十年前吃过的味道一模一样。”
周嘉没接过，而是自己重新拿了一颗入口。
下一秒，他眉头蹙起来：“太甜了！”
他吐出那颗糖。
顾曦月有些茫然，像是在跟自己确认：“真的一模一样啊！你不是说你最喜欢这味道。”
周嘉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你记错了，我从来就不喜欢甜的。”
顾曦月愣住了。
蓦地记起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店里，周嘉弯起眼角故作惊讶的对她道：“这么巧，你喜欢的恰好都是我喜欢的。”
回忆勾着她心头的肉。
一扯便是鲜血淋漓。
“嗯。”顾曦月笑得苦涩至极，“只有我喜欢。”
他们找不到回忆了。
这自是一场必输的游戏。
回到汇合点。
顾曦月才知道，输的不止他们，还有郭芸妍那一组。
郭芸妍撅了嘴：“十年前我才多大，哪有什么回忆？”
再看惩罚是吃下50倍辣的咖喱，她更是不高兴。
顾曦月看着那辣椒也是皱起了眉，她胃病才发作过，这一吃下去，后面都不用录了。
就在这时，导演却宣布，因为周嘉先前玩游戏赢了一张‘免罚卡’，所以，他可以选择顾曦月和郭芸妍其中一人免除惩罚！
这明显就是节目组在搞事了。
顾曦月和郭芸妍并排站在一起。
周嘉拿着卡，无奈的笑。
他瞥了一眼顾曦月。
顾曦月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便听周嘉略带歉意地道：“抱歉，顾老师，她比较娇气。”
下一秒，他目光转向那个撅着嘴的小姑娘语带笑意唤了一句。
“小朋友，过来。”
演播厅瞬间响起了一片起哄声。
震耳欲聋。
顾曦月只感觉这个世界铺天盖地朝她压了下来。
那种感觉极其窒息。
没人能感同身受。
郭芸妍状若天真回看她：“哎呀，顾老师，你输了哦！”
顾曦月回神。
镜头对着她，观众看着她。
她下意识笑，死死捏着话筒，尽可能保持尊严的走到放咖喱的那个台子前。
只吃了一口，胃便抽搐起来。
苦涩的眼泪混着直冲天灵盖的辣味，让她不住呕吐起来。
周嘉一愣，冲了过去。
主持人蔡同书忙抬手示意暂停了录制。
……
场边，顾曦月捂着仍在抽痛的胃，脸色苍白。
周嘉递给她一杯温水，语气不虞：“不过是个噱头，你不用真吃下去。”
“噱头？”顾曦月呢喃着。
半晌，她嗓音喑哑地笑了：“你选择她也是噱头吗？”
她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架上赌桌，输得滑稽。
周嘉神情一滞，语气有些生硬起来：“你知道的，新电影快上映了。”
顾曦月泛红的眼盯着他的脸，突然道：“你的小朋友在看你。”
周嘉余光瞥见郭芸妍正朝这边走来，莫名心虚起来，心里烦躁又添几分。
他不耐道：“你多大人了？还和她计较？”
顾曦月却云淡风轻地道：“她来了。”
说完把那没喝过的水放在一边：“有事，先走了。”
周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怔住。
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顾曦月离开的背影了。
收工后，顾曦月就看见了郭芸妍发的新微博。
图片是一玻璃罐的彩色糖果。
配文：【今天也是被人宠的小朋友！@周嘉】
那糖顾曦月认识，出自下午他们去的那家店。
顾曦月甚至不知道周嘉是什么时候买下的。
莫名的，顾曦月又独自去了家糖果店。
店家居然还没打烊。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糖，顾曦月像是踏入了小时候的梦。
从她有记忆以来，因为母亲ๅๅๅ的滥赌，她们家似乎总是在被人追债。
糖果，冰淇淋，蛋糕这种其他小孩子吃到腻的东西，对她来说，是可望不可即的奢侈品。
偶尔母亲赢了钱，便会扔给她和姐姐几块钱。
她小心翼翼藏起来，买一点点五颜六色的廉价糖果和一根几毛钱的冰棍。
那甜到发腻的味道，便是她童年里关于幸福的记忆。
而十年前，就在这家糖果店里。
她言之凿凿：“以后我也要开一家这样的店，天天吃，吃到吐……”
旁边周嘉捧场地鼓掌：“那我以后给顾老板打工，管吃管住不要工钱。”
十年过去了，顾曦月原以为自己已经拥有很多，可现在才忽然发觉，其实到头来她还是一无所有。
透过玻璃反光，顾曦月看见自己在面无表情的流泪。
真是难看啊……
她抹去眼泪，也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未来！】
很快，顾曦月疑似与圈外男友分手的消息便上了热搜。
两小时后，周嘉回了家。
屋里漆黑一片，他打开灯才发现蜷缩在沙发角落的顾曦月。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罐和郭芸妍图片上一模一样的糖果。
周嘉定定盯着她怀里的糖，嗓音有隐忍的怒意：“顾曦月，你微博什么意思？”
顾曦月不说话，自顾自拨开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在她面前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糖纸。
周嘉扬高声音：“有病你就吃药，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顾曦月动作一顿，声音幽幽：“我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偌大的客厅，两人无声对峙。
周嘉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我那些都是工作，我跟你说过，逢场作戏而已。”
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戏假情真？
顾曦月蓦然笑了：“该夸你是影帝吗？演得真好。”
一句话，周嘉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冷笑一声：“不可理喻！”
他转身就想离开。
顾曦月下意识站起来要拉住他。
哐啷——！
她怀里的玻璃瓶碎裂一地。
而她的小腿也瞬间被飞溅的玻璃划出几道伤口。
周嘉身影顿了顿。
下一瞬他狠狠锤了下门，倏然转身走回来将她抱起。
顾曦月被他抱起的瞬间，一张烫金私人名片从她衣服口袋掉落。
周嘉低头定睛一看。
是业内某个娱乐公司的老总，有名的娱乐圈猎艳手。
他瞬间冷了脸：“顾曦月，你长本事了！”
落地窗外，天幕晦暗而阴沉。
顾曦月慌乱地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她的手不自觉在抖。
周嘉眼眸沉沉地拨通安森的电话。
电话对面，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安森不住道歉。
“对不起啊周嘉，我立马就把那个私自给阿烟塞名片的助理给处理了，也是最近工作太多，我没空一直跟着才会发生这种事，阿烟入行十年，你还不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吗……”
周嘉挂了电话，就看见顾曦月将自己的嘴唇都咬出了血。
修剪精致的指甲也无意识地掐进自己手臂的肉里，鲜血淋漓。
很明显，她又发病了……
周嘉蹙起了眉。
他强行掰开顾曦月的手，默不作声地翻出医药箱，拿出棉签和碘伏为顾曦月清理伤口。
消毒的刺痛感传来，顾曦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发病了这件事。
她无助又惶恐地看向周嘉。
恐惧与疼痛交织，疯狂的念头涌起。
顾曦月控制不了地脱口而出：“阿嘉，我们结婚好不好？”
周嘉动作一顿，继而平静地道：“等你病好了再说。”
话落，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上面跳动的名字是他的经纪人孟航。
周嘉放下棉签，想去接通电话，心慌至极的顾曦月却一把抢过。
抢夺中，手指无意中触碰到免提。1
孟航的声音清晰传来：“阿嘉，事情处理好了吗？我早跟你说过，她的病就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这两年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甩了她正好……”
周嘉脸色骤变，一把抢过手机挂断。
顾曦月整个人都凝固在了原地。
巨大的无法言喻的悲伤顷刻间席卷四肢，心口处疼的她颤栗起来。
缓缓的，她抬头哑声问：“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周嘉烦躁地抓了把自己的头发。
“我从没这么想，可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顾曦月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伤口，又看见自己手臂上斑驳丑陋的伤痕。
那是她发病时留下的自残痕迹。
她勾起嘴角惨淡一笑，那笑却比哭还绝望
如同晚秋时节濒临凋亡的花。
心脏，一寸一寸冷下去。
良久，她轻声道：“你走吧，我累了，想休息了。”
这是他们两人的家。
可是周嘉每次回来没多久又离去，像是一个匆忙的旅人。
周嘉静静看了她许久。
末了，他一言不发将医药箱收起，又将玻璃碎片清理干净，拿过衣服离开。
看着那决绝离开的背影，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浓重的绝望又在顾曦月心上涌起。
她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眼睛扫过垃圾桶中的玻璃碎片，她挑了一片锋利的捡起，按在自己的手腕动脉上。
突然，空寂的房间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日程提醒。
——阿嘉生日，给他一个惊喜！！！
时针走过零点，已是第二天，而这天，是周嘉的生日。
顾曦月崩溃的理智又一片片回笼。
她怎么能让爱人的生日成为自己的忌日？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她手倏然松开，碎片掉落。
微博上，已然是一片狂欢。
此前热搜榜第一是顾曦月疑似与男友分手。
现在已经换成了郭芸妍卡点为周嘉庆生。
顾曦月点进去。
是一张两人穿着情侣装的剧照。
【你摘下了星星，怎么能要求星星为你熄灭？生日快乐，永远的大明星！】
顾曦月怔怔盯着那张照片许久，直到天色发白，她拨通周嘉的电话。
周嘉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
“又怎么了？”
顾曦月平静地，温柔地，宛如亲手剖出了自己的心一般，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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