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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眼神复杂，说：“有段时间没见了，你瘦了点。要好好补补身体。”
陈雪恩微微颔首，迟疑了片刻，道：“那栋别墅，能不能不卖？离婚我不要其他房子了，要那栋就行。”
姜母的眼神更加复杂了，可是她看上去安静恬淡，不吵不闹，并不像是放不下姜鹿铭的模样，离婚当时也是她坚持的。
不过她没有答应。
“要是不方便，也没有关系。“陈雪恩朝她笑了笑，很快上了车。
姜母在回去之后，倒是把这事跟姜国山说了一声，后者语气沉重：“洛初这是心里没有彻底放下。说到底坚持离婚，还是被你和阿钰给伤透了，温远辉那件事，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做好，换做其他媳妇，早跟你吵架了，但她念旧又长情，还是不闹腾的性格，一边割舍，一边难过。你看即便和阿钰离婚了，也没有说过他半句不是。”
这种性格，特别吃亏。
姜母说：“我当时，也是从她那里，半点感觉不到她和阿钰亲近，阿钰过生日，她也没说要跟我一起去，看上去感情太淡薄了，我就想着，他们走不远的，所以才多照顾些温湉一家。”
“你对温家好，才是最伤洛初的，她只是不说，不代表她不难过。”
姜母没有说话，但愧疚之心，溢于言表。
姜国山在陈雪恩跟姜鹿铭的事情上，真的是不知道叹了几回气了，说：“既然他俩都离婚了，洛初心里还难过的事情，就不用告诉阿钰了，咱们能做的，就是多补偿补偿洛初。”
姜母点点头。
不过婚房的事情，姜母还是打电话跟姜鹿铭提了一嘴，说的是要不分给陈雪恩当离婚补偿，姜鹿铭却一口给否决了，冷淡的说：“不用，卖了就行。”
姜母觉得姜鹿铭也挺心狠，分开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这套房子，没几天，就成交给了一个外地商人，对方表示价格高了，姜鹿铭二话没说低价卖给了对方。

姜母也没有插上话。

也就是同一天，她听说了陈雪恩病倒住院的消息，说是突然就高烧不退了。
姜母跟姜国山便抽时间，去看了她。
陈雪恩这一生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都深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像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听到他们来看她，勉强睁开眼睛跟他们打了招呼。
姜国山连忙道：“洛初，你躺着就行了，叔叔就是来看看你。”
“水就在边上，现在只能麻烦您自己倒了。”她充满歉意说。
“这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好好照顾身体，病好了，公司的事情也差不多弄完了，以后项目叔叔这边也会给你安排好，你就先跟着叔叔做，学点东西。”
陈雪恩感激道：“谢谢。”
姜国山跟姜母也并没有打扰她很久，在他们走了之后，叶晨曦很快就过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徐斯言。
他坐在沙发上，听着她们闲聊，半点没有插话。
只不过叶晨曦要走，他却半点走的意思都没有，只沉声道：“我有事跟洛初说。”
叶晨曦便先走了。
徐斯言则是坐在了陈雪恩的床头，动手打开带过来的粥，见她反应冷淡，哄道：“洛初，来吃两口。”
陈雪恩说：“我没有让你过来。”
“看望老同学，没人会说什么。”徐斯言看着她说。
“谁会给老同学喂粥？”陈雪恩语调极淡，“徐斯言，想睡我也不是这个讨好法。”
徐斯言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声线也冷，说：“你觉得我只是想睡你？”
陈雪恩安安静静不说话。
他站起身，冷冷淡淡的看了她一会儿，她越安静，他心中就火气渐起，她亵.渎了他的感情，一时之间他恨不得做给她看，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往床上压，自然而然的本能的开始亲吻她的脖颈。
手也开始不安分。
过了片刻，他的火气就下去了，认认真真的怜爱的抚摸着她。
“你看，姜鹿铭是不是没有我好？他在床上，会这样温柔的对你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要跟姜鹿铭比。
在他伸手去解她纽扣的一刻，对上她平静的眼神，顿住了。
“你要是不顾我的意愿，我阻止不了你，也可以给你，不过麻烦你之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陈雪恩语气更加平静。
徐斯言瞬间清醒了。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没有说错，你只是想睡我。
“抱歉。”他揉了揉太阳穴，说，“我听说你生病了，担心你，才想过来看看你。我知道，我大概不合适过来，但是我打听过了，这个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没有人会知道我过来。”
陈雪恩说：“你走吧。”
“洛初，我对你真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浅薄。”徐斯言认真说，“我是想跟你亲近，但是亲近却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会强迫你。”
陈雪恩道：“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徐斯言叹气道：“你记得把粥喝了，我自己炖的，多少喝一点，你太瘦了，又不懂得怎么样照顾自己。”
他转身要离开了，陈雪恩却又把他给喊住了，她斟酌了片刻，道：“即便我们可以在一起，中间隔着个姜鹿铭，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们可以出国，这辈子都不回来。”徐斯言沉声说，“我也不会害怕任何流言蜚语。”
“可如果我怕呢？”她笑了笑。
徐斯言眼神带了些深意，并没有立刻回答。
“你先回去吧。”
“如果你害怕，我就找不会让人说你闲话的办法，流言蜚语到时候只会针对我一个人。”徐斯言离开前留下了这么一句。
陈雪恩微微一怔。
……
往后几天，徐斯言都没有来打扰她。
陈雪恩在医院待了两天就能出院了，离开的时候，却突然被人给喊住了，“陈小姐。”
对方穿着护士服，摘下口罩的一刻，陈雪恩记起来，这是当年照顾过她的护士。
“一年没见了，现在身体还好吗？”
陈雪恩笑说：“还不错。”
“你能熬下来，太不容易了。”她往她的肚子扫了眼，不知道是不是在询问孩子的事情，不过看着她平静的脸色，到底是没有开口。
“那个男人，已经跟你没联系了吗？”
“哪个？”陈雪恩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一天晚上我值班，看见有个男人，坐在你病房外面的地上，一个人捂着脸哭，但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整个晚上都在，天亮了才走的。他肯定是怕你担心，我当时也就没说。现在你好了，我说两句就没问题了。”
陈雪恩没说话。
“我觉得那个男人，比姜鹿铭要好，你当时跟姜鹿铭结婚，我还挺惊讶的。“
陈雪恩莞尔：“你怎么知道就不是姜鹿铭？”
“肯定不会是的，虽然我也没有看清楚脸，姜鹿铭什么样子我清楚，那男人太落魄了，姜鹿铭不可能那么不修边幅，也不会那么难过，跟残的是自己一样的。姜鹿铭那天在病房里，看你那副样子，话都没几句，那么冷淡，不会是他的。”
护士坚定的说。
陈雪恩浅笑着没说话。
护士说：“看你好起来，我还挺高兴的，有空到时候一起约个饭。”
陈雪恩是她入行以来，第一个病人，对她而言，这是她第一次见证icu病房里的生与死，意义非比寻常。
当年的陈雪恩，一开始的死气，跟后来的求生欲，都让她为之动容。
“陈小姐，你的事情，我现在还一直用来激励病人呢。”
陈雪恩说：“只是后来不想死罢了，还有太多的事情没完成，总该我去做的。至于约饭的事，我随时都有空的。”
她跟她加了联系方式。
陈雪恩在她走了之后，脸色却带了几分恍惚。
叶晨曦来接她的时候，正好撞见她一副出神模样，她好奇的问：“洛初姐，你在想什么呢？”
陈雪恩看见是她，脸上扬起了一抹笑意，说：“在想之前的事情，以前一些不清楚的事，现在想进去了。”
“想明白了吗？”
陈雪恩有点心不在焉，片刻后才说：“明白了。”
叶晨曦想了想，上去捧住她的脸，小心翼翼的，呵护意味十足，说：“洛初姐，你不要难过，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今天我发工资啦，我请你去吃饭吧。吃什么都可以，不过我只发了六千块，扣掉房租和生活费，还有给家里的钱，我们可以吃五百的。”
陈雪恩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忍不住笑了。
这个笑意特别真心，以至于叶晨曦也愣了一会儿，说：“姐，你长得也太好看了，笑起来怪撩人的。”
“行了，去吃饭吧。”陈雪恩说。
陈雪恩带着叶晨曦去的是一家高档餐厅，到门口时，叶晨曦的脸色就变了。
“今天我请你。“陈雪恩看出了她的迟疑，开口说。
叶晨曦嘿嘿笑，“这怎么好意思。“
但是点起菜来，比谁都要直接。
陈雪恩就在旁边笑着看着她各种夸菜好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叶晨曦突然开口说：“洛初姐，听说你要开公司了，我之后能不能跳槽去你公司呀？我还是比较想跟你一起，我会努力替你干活的。“
陈雪恩的笑意浅了些，道：“你别来我这边。“
叶晨曦大概没想到她会拒绝，眼神里有些失望。
陈雪恩看着她失望的表情，有些心痛，有些急切的开口解释说：“晨曦，不是我不喜欢你加入，只是在很多人面前，你不能跟我走的太近，我开公司，目的也不仅仅是赚钱，之后会相当棘手，你不能卷进来。原因我现在还不能说，之后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叶晨曦点点头。
陈雪恩继续说：“晨曦，我不是不喜欢你，相反，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不算一个真诚的人，但是我没有骗过你。“
叶晨曦眨眨眼：“我知道呀洛初姐，你对我的喜欢，眼神都藏不住的。“
这句话却让陈雪恩的笑容有些勉强，一时间心里警铃大作，但很快又平静了下去，冲她温柔的笑。
叶晨曦把陈雪恩送到家之后，突然想起什么，说：“哦，对了。洛初姐，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在后备箱。”
陈雪恩到了房间就拆开了礼物，是一个按摩腿的神器，其实陈雪恩到现在，走路久了就会腿疼，只是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不知道叶晨曦是怎么发现的。
她看了一会儿，到底是弯起了眼角。
许久之前，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医生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守护的东西。
陈雪恩也是在那一刻，突然不想死了，她又哭又笑的对医生说：“我得活着。”
我还有一个妹妹。
我得为她活着。
……
陈雪恩出院之后，先是跟着姜国山手下的二把手培训。
内容也不难，跟她在徐斯言那边工作的内容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更加系统化一些。
二把手叫范起，暂时过来帮她接管生意，帮她找找经验。
因为跟姜鹿铭那层关系，范起极其有分寸，跟她的距离保持得很好，私底下基本没什么联系。
“背靠姜家，以及你姑父那边，找些小公司谈合作不难，公司肯定能赚点小钱。”范起说。
姜国山帮她创业，自然也不会太注重，只是给她打发时间，算是给她小打小闹用的。很多东西，根本就不会让她涉及。
陈雪恩笑着说：“听说做假账能少缴很多税？”
范起的表情稍微有那么点惊讶，最后只说：“陈小姐，可以合理避税，做假账这个，违法的。”
陈雪恩点点头，偏开了头，表情冷冷淡淡。
范起一开始觉得她也就是玩乐，她这安安静静的性格，不像是喜欢做生意的，结果她却挺认真，教她也用心不少。
一来二去，两个人倒是熟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月就过去了，范起像是她的老师，一开始给她示范如何谈判，之后不再插嘴，只在她无力招架的时候，帮会儿忙。
范起在公司里待的少了，姜鹿铭回来时，也发现他不对劲，往常他大多数时候跟在姜国山身边。
周末打高尔夫的时候，范起也不专心，一直在回消息，陈雪恩遇到了问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姜鹿铭看他两眼，说：“谈恋爱了？”
“没有。”范起连忙否认道，“在聊工作的事情。”
本来这会儿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提陈雪恩，不过最后到底是没有说。
他看着姜鹿铭，只觉得离婚了，他的状态反而更好了，一点没有被离婚所影响。
范起收回视线，陈雪恩的电话很快打了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范总，您说了我还是不明白，您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等我，我马上过来。”范起起身，看着姜鹿铭说，“我有点事，就先走了。”
姜鹿铭扫了他一眼，说：“一起走吧，不想玩了。”
范起点点头。
开车的是姜鹿铭，他这两天休假，倒是没什么事情，范起一路都在耐心的给电话那头的人讲解，前因后果，知识点，都讲得明明白白。“
姜鹿铭扫了他一眼，说：“带新人了？”
“嗯。”
“没见你带过新人。”姜鹿铭一边开车，一边分神说。
“姜总让带的。”范起道。
“女生吧？刚毕业的大学生？“
范起摇了摇头，没有再隐瞒，说：“不是大学生，是陈雪恩。“
姜鹿铭便没有再说话。
“姜总扶持她开了一家小公司，陈小姐很多东西都不会，所以姜总派我指导指导她。”
提起陈雪恩，姜鹿铭便立刻转移话题说：“难得回来，明天一起吃个饭吧。”
范起到一个路口，就下了车，很快就有一个女人接他进去，隔得远，是不是陈雪恩看不清楚。
姜鹿铭顿了一下，很快就开车离开了。
第二天，跟范起一块吃饭的时候，他也同样在不停的回复消息。
陈雪恩又是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识这次的合作商，想了解一下对方的背景。
“你等我一下。”范起当下给她现查。
姜鹿铭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
范起对陈雪恩很有耐心，只要是她问，他就必答，尽管只是工作上的事情，不过看上去，倒有几分好男人的感觉。
范起也的确是个好男人，跟前女友分手之后，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找。不乱玩，也不抽烟，很正经，对感情也极其忠贞。
许久之后，姜鹿铭才开口道：“要不然你先去忙吧。”
范起犹豫了一会儿，说：“今天算我账上，改天我请你。“
一顿饭，都是小钱。
姜鹿铭懒得争来争去的，他点了支烟。
当天晚上，姜家跟徐家一起吃了个饭，姜鹿铭跟徐斯言之间，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交流。
姜母说：“你们两兄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了大学就变得合不来了，分明你们走出去，都有人说你们像是亲兄弟，今天都没见你们说什么话。“
姜鹿铭似笑非笑说：“本来也不是很熟。“
徐斯言则是冷淡的表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姜母也只能摇摇头，跟蒋文媛说：“你看，我们生这俩儿子，性格完全不像。“
“阿钰还好，起码身边还有些莺莺燕燕的。我们家斯言，看上去就是个性冷淡，就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热情。“蒋文媛无奈的说，“一大把年纪了，不结婚，也不接受我的推荐，天天就知道忙工作。”
姜母说：“斯言，你说说看，是心里早有人了，所以你妈介绍的你都看不上？”
姜鹿铭扯了扯嘴角，低头吃菜，自动退出这个话题，
姜母无意中的这句话，倒是让蒋文媛的脸色变了变，有些僵硬。
她有意无意的看了徐斯言一眼。
而徐斯言则是看了姜鹿铭片刻，见他一副不愿意掺和的模样，才开口回答姜母道：“没这回事，只是男人在我这个年纪还是得事业为重。”
“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婚事也好抓紧起来了，过个年也二十六了，你妈肯定是急的。尤其是你当时订婚的早，本来都以为你没过多久就得结，谁又能想到你后面跟曼曼又分手了。你妈落差大。”
徐斯言道：“结婚这个得看缘分。”
姜母道：“你妈介绍的你都不去试一试，哪里来的缘分？“
徐斯言就没有再说话。
倒是姜鹿铭似笑非笑的开了一句玩笑：“姨，他不愿意，不如您给我介绍介绍，不能我离过婚，您就不把我当成单身的了。”
蒋文媛意味深长的说：“你还需要我给你介绍啊？都说你身边女孩子多。”
“你们介绍的靠谱些，怕碰到跟前边那位一样的。”
蒋文媛笑道：“洛初还不够好？”
“她啊，不怎么样，跟她结婚我挺后悔的。”姜鹿铭恹恹道。
伴随着他这句话，桌面上安静了片刻。
徐斯言没过多久，看了眼手机，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约他，很快就起身要走：“阿姨，妈，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姜鹿铭倒是陪着她们一直到一整局饭局结束，往常他才是那个不愿意陪着长辈的。
只是姜鹿铭话少，冷冷淡淡的，并不是很热络。
送两位长辈回去后，独自回家的路上，他在一个红绿灯口看见徐斯言正提着一袋吃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块，前几天姜鹿铭送范起也是停在这，陈雪恩的公司开在这附近。
没一会儿，他果然看见陈雪恩走了出来，穿着一条长裙，一如既往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寡淡温和。
而后姜鹿铭看见她的目光，在他这个方向停留了片刻。
姜鹿铭收回视线，很快绿灯了，就一刻没耽误，开着车子走了。
陈雪恩微顿，然后听见旁边的一个声音说：“在看什么？“
”没有。“陈雪恩淡淡的说，”你过来做什么？“
“你没有吃晚饭，我过来给你送点吃的。”徐斯言不动声色道，“还有，要不要跟我谈个合作？”
陈雪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只要你想，你来我公司，我跟你签合同。”徐斯言道。
陈雪恩沉默片刻，道：“我还有工作。”
徐斯言把带过来的吃的递给她，道：“你拿着，我就走。”
他果然在她接过吃的时候就转身走了，这段时间，徐斯言其实并没有怎么打扰她，偶尔见面，举动也很得体。基本上就是用普通朋友的态度对待她。
陈雪恩看着他的背影，表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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