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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沐泽回到家，刚推开家门，就看见姜母披着衣服从房间出来。

“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姜母打了个哈欠：“起来喝口水，倒是你，怎么现在每天都忙到一两点才回来。”

“有桩案子要查。”

姜沐泽倒了杯热水，给姜母递了过去。

姜母接过，刚要喝，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准备回房洗澡的他招招手坐下：“对了，你过来，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连熬了两个通宵，姜沐泽已经很困了，但还是坐了过去：“怎么了？”

“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一个小学同学的女儿吗？她在济北大学读书，正好开学她来了，你们见一见，就在明天……”

顿了顿，姜母看了眼挂钟：“呦，都不是明天，应该是今天下午，你请个假，我带你去见见她。”

听到这儿，姜沐泽顿时丧失了耐心。

他揉着眉心，缓解着疲惫：“妈，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

“我怎么能不操心啊？你都二十七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上小学了。”姜母忧心忡忡地拍了拍他的手臂，“这回就听妈的，就算你不想成家，也跟我去见见她，咱不能没礼貌。”

姜沐泽舌尖扫过上颚，随便敷衍了两句：“再说吧，这几天我得忙着案子，妈，您早点睡。”

说完，直接起身回了房间。

见儿子又是副油米不进的模样，姜母无奈叹了口气。

洗完澡，姜沐泽躺在床上，思绪又开始在案子中游走。

五个被害人都有个共性，二十岁到二十三岁之间，长得漂亮，性格也很都很温柔……

这是不是说明凶手又某种癖好，专挑这种类型的女孩下手？

忽然间，他不由想起姜穗宁。

他只见过她两面，她还总是脸红。

她很温柔吗？

他猜测应该是的，否则姚荣怎么会盯上她？

困意袭来，姜沐泽丝毫没考虑姜母说的‘相亲’，准备一早亲自去审讯姚荣。

上了一上午课的姜穗宁很是疲惫，全然忘了姜母去春景路的来客饭馆跟别人见面的嘱咐。

回到宿舍，她就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正化妆的刘建红看了她一眼，嬉笑道：“看来魂儿还在家呢！”

姜穗宁虚虚嗯了一声。

“对了，你昨天不是说你妈让你今天下午去相亲吗？”

刘建红来了兴致，直接把人拉起来：“来来来，我给你化个妆。”

说着，拿出火柴点燃后吹灭，给姜穗宁描起眉来，嘴里还不忘夸赞：“你天生丽质，化个妆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姜穗宁却躲开了，猫回了床上：“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去。”

刘建红耸耸肩，拿起镜子继续给自己画眉：“你要不去多没礼貌，反正就见见，又不会少块肉，万一他长得跟姜队长差不多，你不是赚了？”

姜穗宁脸一红：“你胡说什么呢！”

“就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看不出吗？昨天你看姜队长那眼神都快拉出丝了，怕是有人情窦初开，想对恩人以身相许了。”刘建红嘿嘿一笑。

姜穗宁更觉脸烧的厉害：“哪有，季政委也救了我啊！”

“昨天我就该跟你一块去医院，瞧瞧那个季政委什么模样。”刘建红朝她挑挑眉，“他有姜队长俊吗？”

姜穗宁想了想：“他们俩不太一样……”

姜沐泽是那种冷毅的俊朗，看起来是外冷内热的，而季政委眉目虽然很温柔，却让人感到一种说不出的疏离。

“行了行了，反正下午的课也不重要，我给你打扮打扮，去会会你那相亲对象！”

下午两点。

经过六个小时的审讯，姜沐泽攻破了姚荣的心理防线，成功从他口中得到线索。

“姚荣说他从没见过凶手的样子，每次把人带过去后就去不同的地方拿钱，甚至连藏钱的位置都五花八门，可以看出，凶手警惕性极高，且有严重扭曲的反社会人格，大概率是有前科的……”

姜沐泽看着一个月内五起凶案发现尸体的地图，食指轻叩着额角，眉头深锁。

经过勘察，三个地点都不是凶杀现场，那凶手会在哪儿把人杀害后，又把尸体抛的那么远的呢？

王浩摩挲着下巴，有些担心：“姚荣被抓，他应该是得到消息了，我最担心他趁着这段时间逃走。”

姜沐泽看着地图，眸光一眯。

其他人察觉到，心登时都提了起来，姜沐泽这样的专注，一般是发现了什么。

姜沐泽将地图放在桌上，声音冷沉：“你们看，五个被害人的尸体几乎是呈弧形放射状被抛到各个地点，也就是说凶手能完成作案，一定距离五个抛尸点都不远。”

听他这么说，王浩等人仔细一看，脑海中纷纷将抛尸点朝同一个方向延伸。

“来客饭馆！？”

姜沐泽眼神一沉：“以最快的速度过去，浩子，你带老李他们蹲守饭馆周围所有巷子，齐岩，你跟徐文海他们去转移饭馆周围的老百姓。”

“是！”

一下子，整个大队都忙了起来。

天色阴沉。

一辆军绿吉普缓缓驶入春景路。

正在开车的通讯员看了眼后视镜：“政委，医生说最好还是再观察几天，您这么快出院，怕会影响身体。”

季辰岩却不在意，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济河：“当兵的，这点伤怕什么。”

河水很平静，但因为天空乌云密布，水面也像是块灰色的绒布，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姜穗宁就是在这里为了救人才淹死的……

想到这儿，心好像再一次被揪住，哪怕在这个世界，那一切都没有发生。

季辰岩将视线放在另一边，不忍再看。

可透过车窗，却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风迎面吹来，让姜穗宁不由搓了搓手臂，她嘟囔道：“奇怪，怎么感觉有点冷……”

“穗宁。”

她闻声转身，诧异地睁大了眼；“季政委？您这么快就出院了？”

季辰岩嗯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流露着柔情：“我回军区正好路过，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姜穗宁尴尬，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见相亲对象的，只说：“我跟同学出来玩的，她去供销社买东西了，我在这儿等她。”

话音刚落，一辆红色桑塔纳车突然停在两人身边。

姜穗宁望去，眸色亮了亮：“姜队长？”

姜沐泽从车上下来，他没有穿警服，深蓝色短袖，虽然宽松，但隐约能感觉到衣服下有力的肌肉，黑色长裤衬的他的腿又直又长，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察觉到姜穗宁对姜沐泽的注视，季辰岩脸色微沉。

姜沐泽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前天昨天都各打过照面的两人都在这危险的地方。

季辰岩是军人，倒不用担心，但姜穗宁……

他抿抿唇，几步上前轻轻抓住姜穗宁的手腕：“先跟我走。”

姜穗宁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也被攒住，回过头，撞上季辰岩愠怒的眸子：“站住！”

刘建红从供销社赶回来，看到穿着军装的季辰岩和便装的姜沐泽一人一边抓着姜穗宁的手，惊掉了下巴，嘴里的冰棍‘啪嗒’掉在地上。

这什么情况？

一个军人一个刑警，在争对象！？

“姜队长，男女有别，你在大街上对穗宁拉拉扯扯的是不是不太好。”季辰岩语气不轻不重，却充满了压迫感。

与他而言，姜穗宁注定是会给自己在一起的，他绝不容许别的男人过分亲近她。

听了这话，姜穗宁懵了。

她跟姜沐泽男女有别，跟他就不是了吗？而且他这语气怎么像是把自己划到他的所有物里去了。

姜沐泽听出季辰岩话语里的不对味，表情却还是波澜不惊：“季政委误会了，我只是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

闻言，季辰岩皱起眉，才反应过来对方穿的不是警服。

刑警穿便装，如果不是下班，应该是要执行什么重要的任务。

听通讯员说近来发生的命案，加上前天姜穗宁遇上的危险，他立刻明白过来。

但看到姜沐泽抓着姜穗宁的手，心里还是膈应的慌。

姜穗宁则是想起昨天在医院病房门外听见季辰岩跟那个女人说的话，主动抽出手。

掌心一空，季辰岩的心好像也跟着被挖去了一角。

姜沐泽瞥见愣在不远处的刘建红，朝她道：“上车。”

说着，拉着姜穗宁就上了车，刘建红傻愣愣地哦了一声，也跟着上去。

姜穗宁余光看向季辰岩，只见他站在原地，一双幽深的眼眸盯着自己，里面是让她摸不着头脑的……深情。

“姜队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刘建红终于反应过来，不由问。

“先把你们送去公安局。”姜沐泽专注开着车。

姜穗宁立刻说：“姜队长，能不能麻烦您送我们回学校？”

才刚说完，一辆三轮车突然从右侧重来，姜沐泽连忙踩下刹车。

由于惯性，后座的姜穗宁和刘建红狠狠撞在了车座上，两人都开始眼冒金星。

“怎么回事啊？”刘建红龇牙咧嘴地揉着头。

“你们别下车。”

考虑到这段路行人少，姜沐泽叮嘱了过后才下车去查看。

三轮车上是空的，似乎是有人故意为之……

顺着三轮车冲出的方向看去，是个小巷子。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枪，准备过去探查，可想到车上还有两个女孩，慢慢放下了手。

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保证她们的安全。

姜沐泽将三轮车挪到一边，转身上了车，重新启动车子。

眼见他一脸严肃，又想起这些日子的凶杀案，姜穗宁和刘建红开始害怕了。

“姜队长，不会是有坏人盯上我们了吧？”刘建红抓着姜穗宁的手，哆哆嗦嗦问。

透过后视镜，姜沐泽看见姜穗宁虽然在尽力保持冷静，但渐渐苍白的脸还是暴露了她的胆怯。

姜沐泽抿抿唇：“没事的。”

踩下油门，车子一路往公安局驶去。

将两人送去公安局后，他立刻赶回来客饭馆，刚下车，王浩就气急败坏地走过来：“姜队，我们来晚了，人昨晚就跑了！”

“身份确认了吗？”姜沐泽紧拧眉。

“是来客饭馆的厨师，叫吴兴国，二十八岁，八年前因为盗窃被判了七年，一年前出狱后一直游手好闲，两个月前，饭馆老板看他手艺不错，他工资要的不多，老板就招了他，另外，我们在吴兴国房间里找到这个。”

说着，王浩递来一张约莫五寸的照片。

姜沐泽接过来一看，眸色收紧。

照片里面的人竟然是姜穗宁！？

“照片是在他枕头底下发现的，而且……”

王浩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嫌恶，又压低了声音：“床上到处都是卫生纸，看来那家伙没少对着这照片干那事。”

听了这话，姜沐泽面色骤冷。

照片里的姜穗宁扎着马尾，清丽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容，这样清爽漂亮的女孩，吴兴国那种畜生也好意思肖想。

“市外已经进行了严格的布控，他应该暂时还在市里，通知下去快速摸排，尽快把人找出来。”

天越来越暗，几声闷雷过后，开始下起雨。

公安局。

刘建红休息室里坐了一下午，早就坐不住了，正想拉着姜穗宁去问能不能回学校，姜沐泽来了。

姜穗宁连忙站起来，紧张地打量他。

好像没受伤……

她悄悄松了口气。

“姜队长，咱们什么时候能走啊？”刘建红无奈问。

姜沐泽看向姜穗宁，不巧又跟她的视线撞个正着，她又吓了一跳，慌忙瞥到别处，脸颊飞上了红色。

她怎么那么容易脸红？

他抿下微扬的嘴角，朝刘建红说：“你可以先回去，但是她得暂时留下来。”

姜穗宁愣了：“为什么？”

“案子可能跟你有关，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姜沐泽简单地解释了句，

刘建红担心起来，好在现在姜穗宁还算镇定，把她劝回了学校。

等刘建红走后，王浩走了进来，跟姜沐泽互视一眼后，两人一块坐下。

“同学，你别紧张，我们只是问问你关于凶手的一些事。”王浩露出和善的笑容。

“凶手？”姜穗宁懵了。

她一放暑假就回家了，前天一回来就遇上那事，根本不知道凶手的事。

姜沐泽拿出一张一寸的照片：“他叫吴兴国，你认识他吗？或者见过他吗？”

姜穗宁看去，照片实在模糊，只能隐约看见男人的轮廓。

见她陷入沉思，姜沐泽和王浩也都没说话，静静让她理着记忆。

将近一分钟，两人才见女孩拧成结的眉头展开，眼神也亮了。

姜穗宁声音拔高：“我想起来了，在火车站的时候，我给过他钱和票！”

“火车站？”姜沐泽眯了眯眼。

姜穗宁点点头：“那天放假我准备回苏市，我记得雨很大，然后我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路边淋雨，他穿的很破，右手还受了伤，我觉得他可怜，就把伞给了他，还给了他钱跟一些票。”

听到这话，姜沐泽和王浩互看一眼，都不约而同皱起眉。

看来是姜穗宁的善心让吴兴国对她惦记上了，但因为找不到她，所以才会对跟她差不多类型的女孩下手。

又问了些其他问题缓解了姜穗宁的情绪，两人才出去。

“看样子，吴兴国这家伙是畏罪潜逃了。”

王浩刚说完，姜沐泽就否定了他：“不，他还在盯着姜穗宁。”

“他都暴露了还敢作案？”

想起不久前送姜穗宁和刘建红来公安局时，那突然冲出来的三轮车，姜沐泽脸色越来越难看。

吴兴国杀人手段残忍，很有可能走极端，他们得靠姜穗宁把人引出来，还得要保证好她的安全。

看了眼外头的天，姜沐泽摘下帽子扔给王浩，转身又走进休息室。

见姜穗宁捂着肚子，还吞咽了两下，他问：“饿了？”

姜穗宁怔了怔，忙摇摇头：“不……”

可话还没说完，肚子就‘咕咕’的叫起来。

气氛登时尴尬。

姜穗宁顿觉脸颊被火烧了起来，根本不敢去看姜沐泽。

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因为太困了，中午没吃就回宿舍睡觉，谁知道被刘建红拉出去，接过相亲的对象没见着，倒是碰见了季辰岩，还被姜沐泽带到了公安局。

折腾了快十个小时，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看着姜穗宁窘迫的模样，姜沐泽顿觉好笑，但冷毅的脸丝毫不露笑意：“我刚好下班，送你回学校。”

听他要送自己，姜穗宁目光亮了亮，又下意识摆手：“不不不，太麻烦你了……”

“出了睡觉，你现在不能独行。”姜沐泽委婉透露她的情况。

姜穗宁愣住，难道自己真的被凶手盯上了？

姜沐泽转过身，示意她跟上。

姜穗宁呆呆哦了一声，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

路过办公室时，有同事都伸长脖子使劲看，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事儿似的。

“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儿出来的，一向凌晨才下班的姜队居然这么早就走了！”

“你没看见他带着那个女大学生吗？这是要当护花使者了。”

“姜队早点成家好啊，有了嫂子，他也少折腾咱们……”

王浩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他跟姜沐泽同年进刑警队，公事这么些年，关系很铁，别人不知道，但他看得出姜沐泽挺关注姜穗宁的，刚刚在问话时，眼睛就没离开过人家小姑娘。

没想到铁树也有开花的一天，姜沐泽要是结了婚，他们这些光棍也多点认识女同志的机会了。

天逐渐昏暗。

往济北大学的桑塔纳突然停在半道。

姜穗宁回过神，才发现旁边是个国营饭店。

她诧异转头，正准备问为什么停这儿，姜沐泽就打开了车门：“下车吧。”

“啊？可这儿……不是学校啊。”

姜穗宁嘟囔了一句，还是跟着下了车，只见姜沐泽往饭店里走，还不忘转头示意她跟上。

是要吃饭？

“姜队长，我还是回学校吃吧……”

“这个点了，食堂应该没有饭菜了，而且我也饿了，一起吃吧。”

听了这话，她犹豫了一下才跟着进去。

刚坐下，姜沐泽就把菜单推倒姜穗宁面前：“想吃什么就点吧。”

姜穗宁把头摇成拨浪鼓：“还是姜队长点吧，我吃什么都行，不忌口的。”

姜沐泽顿了顿，也没多说，扫了眼菜单：“酸溜土豆丝，红烧鱼，麻婆豆腐，清炒小白菜，再来个回锅肉，谢谢。”

服务员记好菜便走了。

“会不会有点多？”姜穗宁有些担心，两个人点这么多菜会不会浪费。

“不多，我饭量大。”

看到姜沐泽面不改色说着这话，她忍不住笑了，却又很快收住。

姜沐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压了压唇角，晚.晚.吖没有说话。

菜上齐后，两人各自吃着饭，一直都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