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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痛
司机听着这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明顾北琛用的是少有的温和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着实怪异。
想起这几天顾北琛一回家就抱着那木盒，他虽觉可惜，但还是觉得有些瘆得慌。
但小宝不懂，他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小小的嘴无声地动了动。
二十分钟后，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了下来。
司机开了车门，顾北琛抱着小宝下车走了进去。
被特意打扫过的屋子显得更为整洁，原本四四方方的茶几也换成了圆形。
所有尖锐的角都被泡沫纸包了起来。
顾北琛将小宝放了下来，摸了摸他的脸：“小宝，以后就跟爸爸住在这儿好不好？”
小宝低着头，没有回答。
顾北琛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碎心项链，他看着项链，微红的眼中掠过一丝痛意。
他将项链戴到小宝脖子上：“这是妈妈的，我们戴着它，妈妈就会永远陪着我们。”
小宝目光落在胸前的项链上，他呆呆地看着，忽然极其小声地呢喃了一声：“妈妈。”
大厅很安静，安静到顾北琛可以清楚地听到这一声轻唤。
他眼眸一亮，竟有种初为人父的激动：“对，妈妈。”
顾北琛鼻尖泛酸。
他再次想起宋凌薇因为孩子没了而发疯的那天。
是他让她遭受一次次的重击，才致使她放弃了生命。
小宝看着眼前已经是他爸爸的人像是哭了，他像是试探一般地抬起了手。
顾北琛一愣，看着那小手慢慢伸向他，眼角的湿润被轻轻抹了去。
他心顿时一软，将小宝抱进了怀里。
他真的好想宋凌薇回来，回来看看属于他们的孩子……
许久，顾北琛才平缓了过来，叫之前的佣人过来给小宝做饭。
当晚，因为换了地方，小宝不习惯，直到凌晨三点才睡。
顾北琛也陪着他熬到了三点。
小宝紧紧抓着项链，像是那样能给他安全感一样。
顾北琛轻声下了楼，坐到了沙发上点燃了根烟。
黑暗中，烟雾四散。
他看着手中另一半的碎心项链发了愣。
好一会儿，他才无力地笑了笑：“你是在怪我吗？所以一个梦也不肯给我。”
一声叹息随着烟圈渐渐飘散。
他阖上满是血丝的眼，将项链紧紧贴在胸口。
次日一早。
顾北琛刚整穿好衣服，就见小宝抱着熊娃娃光着脚站在他的房门口。
他眉头一蹙，忙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要记得穿鞋，不然会着凉的。”
“我看见妈妈了。”
细小如蚊的声音让顾北琛一愣。
“小宝说什么？”他又问了句。
然而小宝不说话了，任他怎么问也不肯再开口。
顾北琛只能让佣人赶紧过来，他嘱咐道：“照顾好他，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佣人点了点头。
而后他又蹲下身看着小宝，声音温和：“小宝乖，爸爸去上班了。”
说完，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可是裤腿却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扯住。
顾北琛转身一看，小宝正扯着他的裤子，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正当他要安慰他时，小宝又开口了。
“妈妈陪着我。”
第二十二章 期盼

行驶的车上，顾北琛拧了拧眉心。
在缓解疲惫的同时，他又不禁去想小宝今早的两句话。
他口中的“妈妈”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宋凌薇？
难道说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这话是真的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顾北琛又不觉嘲笑自己想宋凌薇想疯了。
她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他也不止一次听到她叫他的声音。
但每一次都是他的幻觉。
阮氏大厦。
程溪快步迎了上来，急匆匆道：“总裁，合作商那边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顾北琛皱了皱眉。
“我们原本已经和恒宇、智华已经商谈融洽了，可是今天他们忽然说还要重新考虑考虑。”
闻言，顾北琛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程溪：“突然提出要考虑？”
“嗯。”程溪点了点头。
虽说是重新考虑，但稍微聪明点的人也听得出是想反悔的意思。
顾北琛脸色微变，不觉将怀疑对象放在了萧氏上。
虽然萧羽还没接管萧氏，但他也是萧氏的总经理，在商务合作上肯定也不会懈怠。
顾北琛眼神慢慢冷了下去。
萧羽这是在为了宋凌薇，所以才和他过不去。
“让他们不用考虑了。”他转过身进了电梯，“阮氏不缺他们两个合作商。”
别墅。
小宝一个人铺着彩色泡沫地板的房里自己玩着。
佣人时不时地看几眼，只是数次过后，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趁着给小宝送水的机会，他特意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
只见小宝靠丽嘉着墙，腿前放着绘本。
但是绘本并不是正对着他，而是歪斜着放着，像是在给身边的人看一样。
佣人心一惊，再见小宝歪着头井井有味的看着，表情更像听着别人讲解内容。
她手一哆嗦，手里的杯子都落在了地上。
小宝被吓得抖了抖，抬起头看向已经僵住的佣人。
佣人强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连忙去拿扫把和拖把。
但再也不敢多看小宝，心里倒只盼着顾北琛快些回来。
当晚。
顾北琛才一进门，佣人就急匆匆地打了招呼走了。
小宝坐在沙发上，目光放在正在播放动画片的电视上。
他走过去坐下，细细地打量了下孩子，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但想到刚刚佣人那害怕的眼神，顾北琛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小宝。”他叫了一声。
小宝抬起头，眼神倒是比之前亮了些。
顾北琛被他一盯，倒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虽然这半个月他经常去看他，但是昨天带他回来时，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犹豫了一会儿，顾北琛忽然问道：“小宝，你能看见妈妈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想起了那句话。
他不在乎忌不忌讳，他只想知道，宋凌薇在不在他身边。
小宝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后点了点头。
顾北琛心头一窒。
小宝所看到的“妈妈”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还是宋凌薇？
他从未有一刻这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不等他再问，小宝忽然爬下沙发，一手抓着熊娃娃，一手抓着他的手，拖着他向楼上走去。
顾北琛就像个木偶，任凭小宝牵着一路上了楼，再进到他的房间。
小宝放开了手，忽然跑向衣柜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张有些泛黄的照片走到顾北琛面前。
看着小宝高高举着的相片，他瞳孔骤然紧缩。
“是妈妈。”

第二十三章 太久了

巴掌大的照片上是院长奶奶、陈妈妈、李妈妈的合影。
而在三人前站着的小女孩就是宋凌薇。
但因为照片实在太久，脸部已经有些模糊了。
顾北琛颤着手，将小宝举着的照片接了过来：“唯一……”
他红着眼呢喃了几声，心底霎时泛起了夹着思念的痛楚。
他眸色一怔，猛地蹲下身轻轻握住小宝的双肩：“小宝，告诉爸爸，妈妈她在哪儿？”
小宝眨了眨眼，摇摇头：“妈妈生气。”
简单的四个字让顾北琛彻底的相信了小宝能看见宋凌薇。
他泛红的眼中噙着泪水，又问：“你说妈妈生气了，她是不是生爸爸气了？”
小宝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妈妈生气。”
顾北琛心下狠狠一抽。
一滴眼泪砸落在地板上。
宋凌薇该生气的。
他没有认出她，又为了赵明薇折磨了她三年。
又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更让她死在了冰冷的湖里，她怎么会不生气……
一只温暖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顾北琛抬起头，对上小宝清亮的眼眸。
恍然间，他以为他看见了宋凌薇。
“妈妈在哭。”小宝又小声地说了句。
顾北琛一愣。
宋凌薇哭了？
他更有一种难忍的窒息感，他更愿意宋凌薇生他的气，哪怕恨他也好。
听见她哭心就已经开始疼痛了，他不知道看见她落泪时，他又会怎么样。
顾北琛喉结滚动了两下，咽下口的苦涩：“小宝能不能告诉妈妈，让她不要哭了，爸爸会心疼。”
这一夜，顾北琛陪着小宝睡在一张床上。
月色从窗户落在了寂静的房间中，他看着同样睁着眼睛的小宝，又忍不住问：“小宝，妈妈现在在哪儿？”
小宝眨了下眼，没有回答。
顾北琛眸色微微怔了怔：“小宝？”
“妈妈冷。”小宝呢喃了一句。
顾北琛一愣，下意识地去看敞开的窗户，他立刻翻身下床去把窗户关上。
回到床上前又将空调打开，开至暖风后才躺了回去。
“妈妈还冷吗？”他有些急不可耐地问。
小宝却抱着熊娃娃，将脸埋在娃娃和枕头之间睡了过去。
顾北琛看着小宝身后的一块空荡，眼眶不觉一涩。
他将被子拉了过去，盖住那处空落落的地方，侧身看着小宝，沉沉睡去。
意识如同一片羽毛飘荡间，顾北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朦胧的视线中，一个熟悉而又思念多日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顾北琛眼眸一震，不由哑声叫了声：“唯一？”
宋凌薇侧躺在原来空无一人的地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吵醒小宝。”
然而顾北琛却已然管不了那么多，他倏地起身，将想到快要发疯的人捞进怀里。
“唯一，真的是你！”
顾北琛红着眼，紧紧将人锢在怀里。
那力道像是要把人揉进血肉中才能阻止她再次离开。
“放开我。”
淡淡的声音让顾北琛快要蹦出胸膛的心猛地一刺。
他忍着痛，赌气般地再次收紧了手臂：“不放。”
想起小宝说的“妈妈生气”，顾北琛沙哑的声音不觉软了下来：“是我错了，我是个混蛋，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不要走……”
宋凌薇可能永远也想到曾经那个高傲冷漠的顾北琛，会有一天用这么卑微的语气去恳求她不要离开。
良久，顾北琛才听见耳畔响起一声低哑的话。
“我不会原谅你。”